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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娇从清风楼出来后,直接去了医馆。
宋大夫刚从顾承林的病房出来,神色一言难尽。
顾娇走过去,问道:“怎么?他还不肯走?”
宋大夫摇头:“他的伤口早愈合了,线也拆了,脉象各方面都很平顺,再住下去也没意义了。”
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可顾承林年轻气盛,回到府里好生调养便是,何苦总是赖在他们医馆呢?
顾承林不愿离去,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不能接受凌姨娘的背叛,他拒绝回到曾经有过凌姨娘的地方,也拒绝听到她的消息。
只要他在府中,这些问题就没法儿解决。
可他又不能搬去外面的宅子,顾老夫人不会同意。
顾娇与宋大夫去了他的病房。
进屋时,顾承林背对着门口侧躺着。
屋内光线很暗,但也看得出他清瘦了许多。
顾娇来到病床前:“你再不走的话——”
顾承林没转过身来,只是默默地举起一张银票。
“医馆的病房是给病人——”
又举起一张银票。
“最近生意很好——”
八张银票。
一张面值一百两。
顾娇收好一千两:“好好养伤。”
宋大夫:“……”
顾娇拿了银票之后,开心地出门了!
另一边,顾承风也结束了一日的功课来医馆照顾弟弟了。
他从前是白天做功课、夜里做任务,顾承林受伤后,他就成了白天做功课、照顾顾承林,夜里做任务、照顾顾承林。
顾承林的身体没大碍了,只是人变得木木的,拒绝与人交流。
顾承风的秘密在顾承林这儿其实有点兜不住了,不过不幸中万幸的是,顾承林的这副样子反倒不会把顾承风的秘密说出去。
顾承风起早贪黑、累死累活,被一遍遍榨干之后,终于攒够了一千两银子。
这是最后一笔债了。
还完这个,他就再也不用那么辛苦了!
“三弟,等二哥还了债,就带你去一间更好的医馆!”顾承风说着,将手伸到顾承林的枕头下去摸自己的银票。
他摸了一下,咦?没有。
他摸第二下,还是没有。
他将枕头抽了出来,就悲催地发现自己辛辛苦苦攒的一千两银票没了!
他只觉天都塌了:“三弟!我的银票呢?”
初九这日,第一场考试正式开始。
禁卫军昨日便已将贡院围了起来,水泄不通,连一只苍蝇也别想飞进去。
监考官们自密封的箱子里取出试卷,一一发放到各个考棚。
京城的贡院一共有东西南北四个考棚,每个考棚的人数多达五百,加起来足足两千份试卷。
试卷放下去后,考生不得立即动笔,而是要等贡院鼓楼钟响,响过三次后方可提笔答卷。
收卷时也一样,钟声敲响三次,便必须落笔,否则视为考场作弊。
京城贡院的考生多,相对的,监考官也多,全天都有人巡逻,在这种高压环境下,想要夹带作弊是一件十分不容易的事。
天气似乎更冷了,一大早还飘了点雪花。
寒风呼啸,考生们一个个冻得直哆嗦,毛笔都有些抓不稳。
萧六郎早上吃了个一块酱肉干,一个白面馒头,蘸了点辣子,热得出了一身汗,手很暖。
这一场试的是四书五经,有帖经题,也有释义与论述,题量很大。
能考到这一轮的都是各地的佼佼者,不论心理素质还是真才实学都比乡试时的整体水平过硬,第一场的难度还不至于难倒他们,就是架不住天气太冷。
“阿嚏!”
某考棚内,杜若寒打了个重重的喷嚏。
他昨儿夜里踢了被子,大半夜被冻醒,之后就不大好了,整个人晕晕乎乎的,题目根本看不进去。
“阿嚏!阿嚏!阿嚏!”
一连好几个喷嚏,他感觉自己的脑袋更晕了。
再这么下去他一定会落榜的。
杜若寒突然就伤心了起来。
他不能落榜,落榜了会让姑姑难堪的。
姑姑在府里已经很不容易了,要是他再不出息一点,他姑姑在那些人面前越发抬不起头来了。
杜若寒努力强迫自己去审题,可他的脑子太浆糊了,实在是做不下去。
他想吃点东西提神,包袱一打开,掉出一个小药包来。
他愣了一下才想起这是顾娇给他的,说是风寒药与冻疮膏,风寒药内服一天三次,一次两粒;冻疮膏外用,随意。
可是……真的会有效果吗?
要是瞎吃药,吃坏肚子了反而不妙。
杜若寒又坚持了半个时辰,眼看上午的时间就要过去了,他却连四分之一的题目都没写完。
再这么下去和弃考也没区别了。
杜若寒一咬牙,拿了两粒风寒药,和水吞下了!
冯林与林成业的考试情况良好,不是他俩有多厉害,而是这是他们的第一场春闱,他们年轻,已有举人功名在身,便是考不上也不丢人。
当然萧六郎还是希望他俩能高中,尤其是林成业,毕竟萧六郎当初给林成业补习的时候承诺过,无效半额退款。
那可是两千多两银子呢——
傍晚时分钟声响起,所有考生都停了笔,等待监考官们前来糊名收卷。
他们的试卷将会先被送往清辉堂,由六位翰林院的考官以朱笔誊写,谓之朱卷,朱卷也会糊名封卷,之后再送往内正堂。
这是为了防止有阅卷官认出考生的笔迹,从而徇私舞弊。
考生们十号出场,十一号再度进场。
第二场考的是八股文。
题目出自《论语》——“君子周而不比,管仲之器小哉”,又是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