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嫮在伺候太妃之时,曾经见过一回那药方,牢记在心,此时正好有用。
因着长春汤的用药并不名贵,只是普通药材,因此,谢嫮自己就能应付,便私下唤来了涵香,对她说道:
“你寻着空儿,去外头药铺抓一贴药回来,药方你且记着:熟地,生地各两钱,天冬,麦冬各两钱,参须,茯苓,山药,五味子,各三钱,枸杞,山萸肉一钱,菟丝子,杜仲,覆盆子各六钱,可记下了?”
旁人谢嫮不知道,但是对涵香却是了解的,涵香也是官眷出身,只不过后来她父亲犯了罪,女眷成了官奴,因此涵香认得字,会书写,尤其记性十分了得,不管什么书,看一遍,三天之内必定记的一字不落,这个本领也是后来她能搭上文武双全的大老爷的关键所在。
因此,不过是一剂小小的药方,谢嫮不担心涵香记不下来。
果真,涵香只是顿了顿,然后便笃定的点了点头,说道:“姑娘放心吧,我这便去抓药,要和夫人说一声吗?”
谢嫮看着她说道:“说不说都一样,你先去办吧,夫人要问起来就说是我让的。抓好了拿过来我瞧瞧。”
涵香颔首领命:“是。不过姑娘……这方子是治什么的呀?若是夫人问起来,奴婢该如何回答呢?”
“你就告诉夫人,这是能让我多吃饭的方子,开胃的。夫人不会为难你的。”谢嫮柔声说道。
涵香去了之后,花意端着一盘子洗干净的果子进来,给谢嫮行了礼,然后才将果子端着放置在珠帘内角落的一处花台之上,却不是吃的,也是这丫头心思巧,知道谢嫮不喜香料,对果香倒还能忍受。
谢嫮身子爽利了些之后,一天中有大半日时间都是耗在这书房一角的,所以,花意就把果子放在书房这半边。
上一世的谢嫮琴棋书画那是无一不精的,在侯府时是闲来无事打发时间学的,可二十岁入宫之后,琴棋书画竟然变成了基本的生活技能,因为你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宫里的贵人主子们会突然想弹个琴,写个字,你若是能应上一二,主子自是高看一眼,日子也就好过一分,因此,即便是在宫中,谢嫮这方面的造诣也没有丢下,只可惜,如今她的身子有些破败,纵然上一世笔酣墨饱,妙手丹青,琴音绕梁,但这一世却还不到火候,关键就是身子不行,想运用上一世的技法却始终不得力气。
想到这里,谢嫮不禁有个新奇的想法蹦出来,若是靠她在闺房中这样练习,如何能把身子养好,养身的关键一为进补,二就是活动了,可是困在闺房之中,最大的活动就是领着丫鬟在园子里遛弯,身子好的慢不说,消耗也少,自然所需能量就少,需要的能量少了,吃的自然也少。
竹情入内通传:“五姑娘,二老爷回来了,在书房列见二姑娘和二公子,夫人着人来问姑娘的身子如何,若是能行,便也一并去见了,二老爷心里记挂着姑娘呢。”
谢嫮放下手里的笔墨,平静的看了一眼竹情,点点头,说道:“好,我知道了。你喊花意进来,两人替我梳妆。”
竹情领命,喊了花意,两人轮番拿了几套衣服给谢嫮看,谢嫮挑了一件雪白荷叶边轻纱裙,这套衣裙款式倒不见多新,就胜在繁琐,层次较多,穿着有些厚重,只不过最适合谢嫮这样瘦的只剩骨架的,穿起来不仅没有厚重感,反而让她看起来不那么瘦弱了,又叫花意给她挽了一个螺宝髻,这些日子脸色虽然好了些,但却依旧止不住的苍白,谢嫮就在两颊边上以掌腹微微扫了一层淡淡的胭脂,气色就好了很多,看着镜中的自己,谢嫮又是一阵哀叹,好好的一副皮囊,竟然自己折腾成这样,也不知要多少年才能养回来呢。
只不过,现下不是感叹的时候,谢嫮的亲父,二老爷谢靳正在东苑书房中等她。
谢嫮出身归义侯府二房,排行第五。
她的父亲谢靳是老侯爷嫡出的二儿子,与大老爷谢邰是嫡亲兄弟,身份也算贵重,只可惜,谢邰和谢靳的生母去世的早,老侯爷后来又娶了一房续弦,便是如今的老夫人,这位老夫人膝下无子,在她眼中嫡出的大房二房与庶出的三房并无差别(都一样讨厌),而最近几年,老侯爷却是更加偏宠三房的老姨娘,眼看三房的庶出势力一年高过一年,并不比嫡出房支要弱,而大房的谢邰又是袭爵之子,气势也是不弱,两强之下又如何会有三强,因此,侯府如今气势最弱的,也就是有二房谢靳这一支了。
谢靳不比他大哥文武双全,又是袭爵之子,不比三房谢权得宠,与一般世家子弟一样,走了一条恩荫之路,苦苦哀求老侯爷给他在城防营求了一处闲职,每日就在衙所值勤,管一管市场上的琐碎小事,总好过在家虚度要强。
谢嫮对谢靳这个父亲的印象,上一世就停留在‘郁郁不得志’这几个字上面,谢靳有没有本事,她是不知道的,毕竟女大避父,上一世她又是那般不讨喜的性子,更加不会去管父亲是不是真的有才了。只知道,上一世的谢靳并没有作为,若他真能有点作为,那二房也不至于在老侯爷死后,过的那样疏淡了,还让她被绑架坏了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