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原先我们围坐的地方,在那团柔和的黄色光芒中,老太岁笑眯眯地坐在一块儿石头上,一手拎着酒瓶子正在往嘴里倒酒,眼睛还在看着我们,满面笑意。
很熟悉的老太岁,很慈祥的老太岁,它还是郭老汉的模样。
怔了半晌,陈金最先喊道:“哎哟我的老太岁啊!”喊着话,陈金已经发足跑了过去。
我们几位自然也不闲着,急忙高兴地叫着喊着冲老太岁跑了过去,那模样,十足就像是看到了几十年未见的亲爹娘一般激动,开心……说真的,当时我眼里的泪都流了出来,好在是洞内光线不好,没有被其他人发现,没丢面子。
十几米远的路途,让我们都觉得好像是几十里路那般远,匆匆奔跑,巴不得赶紧坐到老太岁的跟前儿,好好端详一番,看看它身上有没有掉肉,脸上是否有苦痛之色。这种感觉,就像是在大漠中远远地看到了一潭泉水,心急火燎又满是兴奋和希望地要跑过去赶紧喝上两口,却一直跑不到跟前儿,不晓得那是假象。
我一边儿跑着,一边儿使劲地揉了揉眼睛,把泪水揉干,担心跑到了跟前儿被兄弟们发现了笑话,把眼睛擦亮,担心自己看到的,真的便如同大漠中的光线折射,或者如同意识中过于期待,眼前产生了幻觉,那坐在石头块儿上微笑着看着我们,豪爽地对着酒瓶子口饮酒的老太岁,是不是假象?
终于,我们跑到了那柔和的淡黄色光团中,跑到了老太岁的跟前儿,胡老四有些激动、有些感慨地走到了老太岁的跟前儿坐下,也不言语。
我们八个年轻人站成了一圈儿,愣愣地呆呆地注视着端着酒瓶子微笑着看着我们的老太岁。
心里面想要问一声:“老太岁,别来无恙乎?”
嘴上却喃喃地说不出话来,是的,确实是老太岁,它没有让老蛟给吃掉,起码,现在它就坐在我们面前微笑着喝酒,它的面容,依然是那么的慈祥温和。
几个小时后,它就要甘心情愿地让老蛟给吃掉了。
我回过神儿来,看了下兄弟们,他们的眼里,都噙着泪花,就连陈金,那双眼中,也是水汪汪地泛着泪光。
这个时候我才发现,不知道是我们刚才确实是产生了幻觉,还是老太岁故意做法了,这团柔黄色的光芒,其实是洞外的月光,从洞口洒在了洞内这片空地上。
洞外,圆月高悬,月华如霜,繁星淡淡,在皓月的光芒下羞愧地将身形隐去,只露出些许的光线来衬托着皎洁的明月。
洞内,我们这些人围着老太岁,内心里感慨万千,几日不见,便如同几十年几百年未见,那几个月来的相识,便如共同度过了多少年来的峥嵘岁月……
洞内安安静静,没有人说话,就连这么多人的呼吸之声,似乎也被安静所吞噬掉了。
老太岁那微笑的面容渐渐变得有些生硬,它那双慈祥的、能够透彻人心肺的眼睛里,也慢慢地蒙上了一层晶莹剔透的泪花。这些日子以来,我们这帮人都把身上的符咒给扔掉了,何必再防着老太岁?又何必再如此的做作?如此的互不信任?
我们都知道,老太岁已经知晓了我们每个人的内心所想,所以它也感动了,难过了,舍不得我们了。
我想,当时如果老太岁说一句:我不走了!
我们兄弟几人,一定会坚定地点头,豪气冲天地和老太岁一起,去面对老蛟,老蛟的儿子、孙子……血战又如何?灾难又如何?统统在兄弟义气中,变得可有可无。
在我们的心里,或许之前一直都把老太岁当作一位长辈,一位长了不知道多少辈儿的长辈,可如今我们才发现,何止是长辈?它也是我们的一个朋友,也是我们的一位兄弟,也是一位值得我们两肋插刀的好哥们儿!
它已经为了我们,两肋插刀了,刀山火海地玩命儿了,明知是个死,还要慷慨赴死去了!
不管它的内心是作何感想,就算它不仅仅是为了我们几个年轻人,就算是没有我们几个,它依然会去慷慨赴死,那又如何?
我们承它的情,我们把它当哥们儿了!它够仗义,够意思!
“愣着干什么?快坐下啊!”老太岁终于再次露出慈祥温和的笑容,不经意地伸手抹了下眼角的泪珠,招手在地上变化出几瓶白酒和一些鸡肉鱼肉来,笑眯眯地说道:“带来的酒都喝完了吧?你们这些小酒鬼,各个都是见了酒就走不动的家伙,这不,有酒有肉,都坐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