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篾匠点头:“是哩!那儿是他们的工房嘛!我们听到讲,就是那些人把姑娘们教狡猾了,后头外边的小伙就不能进去。有小伙进去爬窗子,还有被人一刀砍了脑袋扔下来的!”
我总觉得这里面有些事儿,大概与龙尸有关,便追问:“再后来呢?”
老篾匠叹气:“再后来那个浮桥那儿,就经常有人打架。里面的和外面经常杀刀龙,打一次都要死好几个人。那个浮桥上头,最严重的时候,都被人血染红了……这地方天高皇帝远,谁也不管谁,加上那些年头外面的事儿都还忙不过来,谁会管这些土匪窝里的事?”
说到这土匪窝,西南地区确实发生过匪患。1950年至1953年间,解放军野战部队和地方武装曾在川、康、黔、滇地区进行了持久性剿匪作战,至今到处都还是剿匪英雄纪念碑。
“后头打死的人多了,外面的人就不敢进去了。你们这样大的小娃娃恐怕不晓得,就你爸爸他们那个年纪,小哩时候,肯定都听你爷爷他们说,有老背背!这个老背背,就是讲哩里面那些,出来抢小娃娃的强人。部落为啥子人多?听到讲都是从外面抢了些娃娃进去!”
大伙听了,都默不作声。心想这老道士一干人等,都是何方神圣?
老篾匠见大家怕了,又笑说:“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现在嘛!那个部落不杀人咯。也不抢人咯。里面有个药王谷,有时还会到外面给赶集的老百姓发药哩!”
大伙听着,不知不觉,已日上三竿,周围的山形却变得陡峭了,房屋也变得稀少了。
见大家害怕,这老篾匠竟然坐在车里,优哉游哉唱起山歌来。
“小家门前一棵松,风刮叶子来乱蓬蓬。风不刮叶来叶不乱,妹不逗哥呀哥不疯……”
老人家唱了一首又一首,苍老的声音在群山之间中回荡……
“部落寨子平又平,两边住着两种人。一天到晚刀枪会,血流成河人断魂!”
唱到这里,老篾匠往前指了指:“前头有个名叫断头崖的地方,前面有条茶马古道。古道那儿,有个白茶馆。站在白茶馆门前,就可以看得见浮桥了。”
柱子把车开到前面,果真在一个茶馆对面的公路上停下,咋一看,已是公路尽头。
我下了车,马铃声叮叮当当,数十匹马正排成长龙,驮着茶叶从山上下来。
前方不远处,有个中年男子正将马队驮运过来的茶叶,往一辆货车上面搬运。
见我们过来,搬茶叶的人喊了一声:“老表!你们也过来买茶叶啊?”
方脑壳笑答:“是哩!先过来看看!看上了。这个地方哩茶叶怎么样噻?”
那人说:“茶叶没得说哩!除了普洱茶,就这个茶好!”
见这人的车停在这儿不走,我担心碍事,就让大伙帮这人上货。这人见一群汉子都来帮忙,别提有多开心。才十几分钟的时间,大伙已经给他装了满满一车。
“今天真哩是出门遇到贵人。我本来喊我大舅子一起来哩!他们家有事不得来!”
方脑壳指了指老篾匠:“小事一桩,不过……这个老伯是燕子塘哩,给我们带路来了。我们一下子不得走,要考察几天,这个老伯,要是顺利,麻烦你带回去!”
那人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笑道:“好说好说!对了,有件事我要提醒你们一下!”
大伙都转过身看着那人,那人指了指前面山下的茶馆:“那个白茶馆,看到了没?我经常在这点进货,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基本上没见到开门。我向这边镇上的人打听,有人告诉我,那个白茶,不是给活人喝的。这个地方,听到说只有彝人部落的老道士敢进去!”
我心头一喜,问:“天底下,还有这等稀奇的事?”
“当然!”那人点头说,“白茶馆,这个名字,本来就有点渗人。我起初也不大相信,有一次看见部落的老道士从浮桥过来,见他走进去了,也就跟过去。结果,你们猜,我看见啥子东西了?”这人说到这里,变得异常兴奋,而且还有点儿紧张。
大家都问:“你看到啥子了?”
那人说:“老道士对着空气说话……吓死我了!”
大伙面面相觑,又见这人摸了摸心口,神色慌张说:“我看你们不像当地的,就提个醒。部落去不得,这个……白茶馆,也去不得。去了会死人哩!”
这人说完,带着老篾匠,跳上车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