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能的么云,万能的么云。
因为林哲宇当时摔坏了脑子,记忆出了些问题,我们一度以为,“万能的么云”,是个他乱七八糟的脑海里,一个幻想中的朋友。
可是去年我们还没从南海逃出来的时候,从冬冬的嘴里,居然也冒出了这个名字!
这就说明,“么云”这个人,是确实存在的,不仅仅是林哲宇脑子里的一个虚假人物。
现在,这个人物的存在又有了新的佐证,就连录音机里的第十五师也提及到了这个名字。我听他们的语气,山洞里的军医不仅仅是认识他,似乎在争吵发生的不久之前,他们还见过!
这样怎么都说不过去。
大明星告诉我们有关新疆生产兵团的事情,是因为他的爷爷奶奶以前就在那里工作。算算时间,19691001那个密码,恰好处在录音里所说的十年文革时期,而经历过文化大革命的人,到了现在当然得是爷爷奶奶这种年纪的!
可林医生当时怎么跟我们说的来着?在他的描述中,那个站在南海边儿上的么云,是个有点羞涩、有点瘦弱的少年郎啊!
林哲宇的年龄跟大明星相差不了几岁,为什么兵团里经历过文革的人,在他俩的眼睛里,一个是少年,一个是老爷爷啊!
我不认为这个“么云”,和那个“么云”只是名字上的重复,没有那么巧的吧?而且这两个字一听就是一个昵称、一个小名的叫法,更重要的是我们已经去过南海了,我知道这个名字的确更符合海南人的称呼——
还记得我们遇到过一个调皮的小男孩,他从海边捞上来一件朝闻道穿了好多年的冲锋衣,村长说他的名字叫做“么斌”。前面的“么”这个字,其实是个当地的口音,意义等同于我们内陆这边的“小”,所以其实大家都是在叫他“小斌”。
正因为认识了么斌,所以林哲宇一开始说出“么云”这个名字的时候,我们才会那么容易相信他真的交上了一个海边的少年朋友。
再说,在前往南海之前,我们一直都是和林哲宇呆在一起的。他撞坏的脑袋,是在浙江禹陵里发生的意外,之后,我们一行人马一块儿从那里爬出来,然后就进原则,选择了去相距不远的杭州中心医院休养。
几个月的时间调养生息,我们出了院,然后又是一块儿飞向的海南省。那么,林哲宇能够混乱的增加一段有关于“么云”的记忆,只能在这个住院期间了。
但是他和我们一样,根本没有从病房离开过,不仅我拉着朝闻道一天两三趟的往那里跑,我们都不在的时候,还有他的父母守在床边,就算大家恰好都在做别的事情,医院里大大小小的大夫、小护士、安保人员到处都是,他哪来的机会去接触关于么云的信息?
我隐隐觉得很不安,难道是那座特殊历史的医院出了问题?可是住院期间,高平大院长和马九航副院长全都不在的,该不会是……么云作为一个年迈的老军人,早已死去了,是他的魂魄化作了一个少年,夜深人静的时候跑到多年前的部队附属医院来,潜入了林哲宇的大脑?
这个想法也有点太胡扯了,而且,为什么非得去找林哲宇呢?就因为他脑子断片儿了好欺负?
耗子挠了半天的脑袋也和我一样想不明白其间缘由,我觉得这件事情,非得找到冬冬才能问个清楚了,既然林哲宇说么云是少年,录音机里又表明了么云是文革时期的老家伙,那么在冬冬的眼睛里呢?不知道他所说的“么云”,又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形象。
录音机里那段珍贵的对话,因为争吵升级为厮打,后面全都没了音儿。我们不敢使用快进和后退,停了停,只好把磁带重又取出来,翻回比较容易卡带子的动员大会录音那一面,继续去听听有没有什么重要的线索。
那块已经严重过期发粘的超级大电池,能撑到今天实在是太不容易了,我们本来也没指望它能支持多么高清的音质,可这会儿,分分钟就要断电停下来的磁带声实在是太过于让人揪心,两个转轮的速度是越来越慢,这导致原本那种激昂的语调现在变成了一种低沉缓慢到严重失真的奇怪声音,它随着录音机内部不断抗议的“咔嚓咔嚓”锈迹摩擦,一个字一个字的念着:
“……的进一大步,这标志着世界医疗领域又拓展了新的领地!巴纳德医生获得终身荣誉勋章,这与他数十年如一日的不懈努力和繁琐的研究实验密不可分,也对于中国的广大医务人员有着极高的教育启示和意义!1967年11月,世界首例心脏移植手术终于获得成功,患者存活十八天,1968年1月17日,在南非开普敦的格罗特·舒尔医院成功进行了世界上第二例心脏移植手术,患者存活一年零七个月,这意味着方法是可行的,技术上需要精益求精!”
“……上级要求我们必须跟上步伐,没有条件就去创造条件,暂时的艰苦是为了以后的成功,今天的隐忍是为了一个没有死亡没有悲伤的明天!”
“巴纳德医生为我们打开了前路,使用脑死亡者已经有了先例,那些伦理家、道德家、社会学家永远不会想到我们的勇气和高瞻远瞩,打破传统、摒弃有神论者的言论,从理性角度看待死亡、牺牲和新生,我们不需要没有价值的心脏!祖国是支持我们的,人民总有一天会感谢我们,同志们,让……”
“咔嚓”
年代久远的超级大电池强撑到这一刻,终于是到了极限,播放键发出了这个终止声响后都没了力气弹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