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种相克与生俱来的恐惧感似乎已经在凤竹身上完全消失了,她每天只是忙碌于自己的事,对天空中游弋的白头雕视若不见,不理不睬。
春去秋来,荒原上春风去了、夏雨来了、秋意浓了、冬雪化了,眨眼间两年的时光已经过去,那些终日忙碌的荒原精灵们逐渐散去,融入了荒原。除了定期对凤竹的朝拜之外,又开始了往日的生活。
墓穴,似乎已经完工了。
这是一个深秋的夜晚,荒原之上月色凄迷,万籁俱寂。凤竹将铸好的铜人和木人在自己身旁一字排开,对月礼拜。殷红的泪水缓缓滴落,一点一点落在面前的草地上,在那些木人和铜像之间漾开。月光似乎在慢慢积聚,如纱、似水,摇曳着、蔓延着,淹没了一切。
在长弓逐渐湿润模糊的目光里,*峰下,桃林稀疏、竹林凝紫,瀑布如烟淅淅沥沥,那个久违的世外桃源又回来了,可是,物是人非吗?那个雄壮的骑手还会来吗?
‘月下竹花风,清秋万里明。长发及腰镜花红,无风三尺浪,隔岸听涛声。深闺不忍听,丝弦不了情。妾意遥钟天山雪,弓开如满月,伴我踏沙行。雨霏霏、雪如席,不念乡关人何在,万里归来,香车渺渺,墙内春花却凋零......’
歌声如泣如诉,恰如一个萦绕于月光之下的幻梦。千里之外,孤魂何在?或许,他真的会来。
急骤的马蹄声忽然间就打破了这一份幻梦般的寂寥,月光下,一骑绝尘,一位雄壮的骑士正拉马直立,在竹林边缘停了下来。
歌声戛然而止。
骑士静静地伫立,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一只毛色纯白的小兽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竹林边缘,那是一只极为罕见的白狐。它抬起头,用一种纯净的眼神看着骑士,一动不动。
骑士抬手将身上的弓箭摘下,一扬手,毫不留恋地扔入了草丛。他那张满是风霜的脸上柔情无限,直盯着白狐那澄澈的双眸:“我回来了,今后不再离开。”语气平淡,似乎是在说一件无关乎自己的事情一样。
白狐点点头,回过头往竹林里走去。骑士长长地吸了一口气,也毫不迟疑地跟着走了进去。
长弓满面泪痕,长跪不起,悲伤得不能自抑。陈音的面容是如此清晰,他轻柔地将凤竹搂在怀里,满面怜惜。但是,当他走过去用手触摸时,却发现,那似乎只是一个有形无质的幻影,而且这个幻影只是专注于凤竹,对自己却仿佛完全无视。
将军,您把长弓忘记了吗?这个饱经风霜也从未低头的汉子在喃喃低语。
阴阳相隔,生死守望,或许在陈音心里,从来就只有这一只美丽的白狐,那个在竹林中舞剑的白衣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