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连义心里一动,这才发觉自己手里竟然一直攥着一样东西。他有些莫名其妙地拿起来凑到眼前一看,却见黑暗中自己手里拿着的是一个油布密封的包裹。
这包裹上*的,糊满了淤泥和绿色的水草,他的脸上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难道刚才我真的下水了?可是,自己身上的衣服怎么是干的?而且,桥下的河水依旧如常,根本没有一点上涨过的迹象。
这是怎么回事?他用疑惑的眼神望向天游子,然而天游子却不说话,只是示意他仔细查看手里的包裹。张连义无奈,只好用手慢慢剥去包裹上的淤泥和水草,下一刻,他的脸孔倏地变得煞白,手一抖,包裹已经‘啪嗒’一声掉在了桥洞底板上——那个包裹不是别的,赫然就是当初他亲手丢入乌河的那个木人箭手!
难以遏制的战栗感从他内心升起:难道刚才那个梦果然是真的?!自己处心积虑所做的一切难道全都是无用功?自己总认为已经打破了一些什么,却没想到其实自己一直在一个看不见的圈子里、被一双看不见的手、一股无形的力量操控着。这真是一种绝大的嘲讽!
他的声音已经有些沙哑:“道长,这......这到底是咋回事?!”
天游子并不答话,他不慌不忙地点着了一支蜡烛在桥洞底板上粘好,然后指着张连义的腿说:“你把裤腿挽起来。”
此时的张连义已经完全陷入了恐慌,听到天游子的话也没有多想,信手就把裤脚挽了起来。眼前出现的一幕让张连义张口结舌:在他腿上竟然出现了好几个黑黝黝的手指印!
要说刚才看到已经被自己亲手丢入河底的木人箭手时他心里恐慌的话,那现在看到腿上的这几个黑手印那就是恐惧了。因为他清晰地记得,这几个手印出现的部位,正是昨晚梦中那具干尸在他逃走时抓过的地方!
这说明了什么问题?只有一个解释:昨晚的梦和今天的梦,其实并不是梦,而是确有其事!只不过他搞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梦中所见到的一切会在自己醒来的一刹那完全改变?难道这所谓的梦境和现实之间的转换,中间出现了时间或者是空间上的空白?
他脑子里的念头纷至沓来,却是不得要领。一转念间,他看到了一旁微笑不语的天游子,心中一动,张口就问:“道长,‘烊铜渊’是个什么地方?”
天游子点点头,脸上的表情颇为怪异:“施主从昨天到现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居然还记得‘烊铜渊’,果然不同于常人!不错!不错!你知道十八层地狱吗?”
张连义莫名其妙:“这个谁不知道啊!阎王爷呆的地方嘛!”
天游子又点点头说道:“不错!知道就好!阴曹地府十八层炼狱,第一层泥犁地狱、第二层刀山地狱、第三层沸沙地狱、第四层沸屎地狱、第五层黑身地狱、第六层火车地狱、第七层镬汤地狱、第八层铁床地狱、第九层盖山地狱、第十层寒冰地狱、第十一层剥皮地狱、第十二层畜生地狱、第十三层刀兵地狱、第十四层铁磨地狱、第十五层磔刑地狱、第十六层铁册地狱、第十七层蛆虫地狱、第十八层烊铜地狱。这‘烊铜渊’嘛,说白了就是十八层地狱中的最后一层。”
张连义听了,顿时脸色发白:“十八层地狱最后一层?!那意思是不是说,那里是最苦的一层?”
天游子笑了:“若是按照一般人的理解,确实是这样的。施主为什么会对这‘烊铜渊’这么感兴趣?”
张连义沉默了半晌,咬着牙说道:“我刚才做梦的时候,在一个叫做‘烊铜渊’的黑洞里听到了虎子的呼救声。他在哀求我带他回家。道长,请你告诉我,虎子还只是一个十岁不到的孩子,他不可能做什么恶事,为什么到头来夭亡横死不说,还要到十八层地狱受苦?我们身为父母,有没有什么办法救他脱离苦海?”
天游子目光闪烁,很明显不想回答他这个问题:“张施主今天来找我,不是为了讨论这些吧?”
张连义一愣,这才忽然想起此行的目的,他定了定神,这才将昨晚自己一宿噩梦醒来之后,忽然发现家里的那块骷髅石板也就是天游子所说的‘鬼门’、以及剩下的那六个木人箭手全都失踪的事说了出来。
天游子看着他的眼神有点狡黠:“看施主的意思,是在怀疑贫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