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这一年的秋天,也就是天游子担任天虚观监院的第二年,陈半夜也追随着自己这位发小来到了京城。
靠着历年盗墓积累,这时候的陈半夜已经是颇有资财,而且因为职业原因,他对古董这一行也有了极深的研究。正所谓‘干一行爱一行’,这陈半夜可说是这种理论的身体力行者。他到了京城之后,很快利用圈内关系在潘家园开起了一家不大不小的古董铺子。他虽然年纪轻轻,但由于他眼光独到且颇具经商头脑,铺子开起来不长时间已经在潘家园崭露头角,成为了这个圈子里举足轻重的人物。
按理说这时候的陈半夜要钱有钱,要事业有事业,如果就此安下心来好好地成个家也能够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了。可是这陈半夜生性好动,这些年又像脱缰的野马一样四处游荡惯了,这乍一静下来还觉得很不适应,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我这人天生贱命,过不了安稳日子,就得整天餐风饮露地到处跑,要不一闲下来就会浑身难受甚至生病。”
果然,这陈半夜在潘家园的铺子里呆了不到半年的时间就憋不住了,这一天他跑到天虚观跟天游子说了一声,带上自己的家巴什就出了门。
要么说人这一辈子,很多事都是命中注定,不管你是有意还是无意,该来的事它总是会来的。陈半夜在河北境内转悠了一个多月,始终没有找到一个像样点的大墓。不过这时候他也不缺钱花,所以也不着急,于是就信马由缰地往一些人迹罕至的偏僻地界游逛而去,不知不觉间就进入了河北玉田县境内。
这一天傍晚,他正漫无目的地在路上走着呢,眼看着夕阳即将落山,前边却依然是一片苍苍茫茫的荒草野坡。北地秋风萧瑟,小路两旁的野草起起伏伏,青黄相间,斑驳中透着一股苍凉的肃杀之意。虽说陈半夜早已经习惯了野外生活,也不很在乎独自一人在野地里过夜,但是一个人经过长途跋涉之后,总还是想找一个能够遮风挡雨的地方来洗个澡、烫烫脚,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的。所以陈半夜也无心去欣赏这片荒原上独特的风景,加快了脚步,想看看前边是不是会出现村镇或是那种独居荒原的猎户人家。
或许是天从人愿吧,就在天边最后一抹余晖即将隐没的时候,前方出现了一片占地极广的沼泽地,就着落日的余晖,陈半夜隐隐约约就看到在这片沼泽地的中心地带好像有一些零零散散的农家院落。他心里一喜,也没有多想什么,就这么沿着脚下的一条几乎看不出是路的小路向前走去。
人都说望山跑死马,让陈半夜没想到的是,这句话用到这片沼泽地里竟然也非常适用。虽然看起来那个村落离他并不算太远,目测直线距离的话,最多也就大半个小时就能赶到的样子,没想到他沿着这条弯弯曲曲的小路走了两三个小时之后,天已经完全黑透了,而那个村落里也已经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灯火,他突然间很绝望地发现,自己竟然好像离那个村落还是那么远!
这是怎么回事?鬼打墙?好像不是。陈半夜曾经跟丹丘子学过一些半吊子阴阳术,对于鬼打墙这种东西他还是有一定的识别和破解能力的。他站在原地琢磨了好长时间,心里忽然间恍然大悟:这片沼泽地中的小路,应该是一个具有保护作用的阵法!
但是这件事就有点怪了,在这样一个荒僻之地,一个一眼望去就十分贫穷的村落里,究竟有什么巨大的隐秘或是庞大的财富需要设计这样一个大手笔的阵法来保护?又能有什么样的奇人异士有这样的手段、肯费这么大的力气在这种地方布设阵法?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此时的陈半夜不但没有害怕,反而感到了一种莫名的兴奋——这个地方,必定隐藏着一个很大的秘密!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透了,小路两旁又全是大大小小星罗棋布的沼泽,要是在黑夜里乱走,一不小心掉了进去,就算他陈半夜本事再大,恐怕也是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有死无生的结局。想到这里他干脆停下来不走了,就在这原地呆上一宿,等明天见到村落里的人再说——他已经对这个神秘的村落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陈半夜常年漂泊在外,又是从事着那种特殊的行业,自然有着非常丰富的野外生存经验。他知道在这种荒凉的沼泽地带中,肯定会有不少蛇虫野兽,尤其是到了夜间,更是这些东西的活跃时期,所以在野外过夜,一个简易的帐篷还是非常必要的。
他简单地清理了一下路边的杂草,轻车熟路地支起帐篷钻了进去。长时间的赶路让他感觉有些疲惫,躺下之后不久便进入了梦乡。
半夜时分,熟睡中的陈半夜忽然被一阵奇怪的声音惊醒,他睁开眼睛,就听到帐篷外边传来一阵急雨般的‘窸窣’声,中间还夹杂着一种‘嘶嘶’的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