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对于这个结果陈半夜也没有太多反对,眼前这三个人他太了解了,好像除了自己,这仨人还真的都不太适合去做这件事。不过他也奸笑着提出了一个要求:他要借天游子那身道袍,还有那一柄就连天游子自己也不太用的拂尘。
天游子有些不明所以,刚问了一句‘你借这个干什么’,就被陈半夜一句‘山人自有妙用’给顶了回来。看他一副洋洋自得欠抽的样子,也算是为了大局着想吧,天游子强忍着挽袖子的冲动,强捏着鼻子把自己的道袍和拂尘递给了他。不过在递给他的同时,天游子还是很有些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臭狗屎,这两件东西可是师父传给我的,你......你别给弄坏了啊!”
陈半夜眼看东西到手,丝毫没有即将去做骗子或小偷的愧疚感和羞耻感,反而兴奋莫名,笑得像一只偷鸡成功的黄鼠狼:“好嘞,您就擎好吧您呐!”
三个人对他的兴奋同时表现出了掩饰不住也不想掩饰的鄙夷,嗤之以鼻地各自走到一边,找地方小寐休息去了。只剩下陈半夜一人在那里穿着道袍手执拂尘比比划划,为明天的一场‘智取’做着演习。
天很快就亮了。为了配合陈半夜,天游子和方泊姐妹分别走上河岸,到乌河桥两端去蹲守放风。要说这铜镜确实没有欺骗他们,到中午时分,就在几个人等得有些不耐烦的时候,那个背着尼龙袋的小男孩果然出现了。
一身便装的天游子装作不经意的样子提前走上大桥,向桥下的陈半夜做个手势,提醒他做好准备。
正午的太阳直直地照射下来,小男孩自然而然地从桥头一条小路上下到河滩,然后走到桥底,在一块平坦而阴凉的空地上停住脚步。走了那么久的路,背上的铜人就显得格外沉重,他随手把铜人往地上一甩,铜人碰到草丛中的一块鹅卵石,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然后他走到河边用手捧起清亮的河水喝了几口,正准备洗把脸,却发现河水的倒影中,出现了另外一个人的身影。
小男孩吓了一跳,急忙起身回头,却见一个三十岁左右的陌生男子,身上穿了一件自己从未见过的衣服,手里还拿了一把软毛的笤帚(孩子还小没见过,那其实是正是道士打扮的陈半夜,手里拿的,是拂尘),正看着自己微笑。
见到陌生人的小男孩立刻心生警惕,他牢牢地记着父亲的嘱咐:不要让别人看到铜人,更不能让人看到他把铜人扔进河里。于是他也不去理会道士明显是想和他搭话才露出来了的那种微笑,低头拎起铜人就要躲开。
陈半夜并不阻拦,等他走出了五六步的时候,突然说:“小兄弟,你手里拎的东西那么重,还是坐这歇歇吧!这大白天的,也不会有人抢你的,我也只是路过这儿随便歇歇脚,一会就走了。”
小男孩也确实是累了,他抬头看看桥上不时经过的行人,想想也确实是这么个道理,加上那人满嘴的外地口音,心里的紧张感就消除了大半。于是他重新放下铜人,在距离陈半夜十几步远的地方坐了下来。
陈半夜表现得非常和善,他笑吟吟地从背囊里掏出一包油纸包裹的牛肉干,远远地作势递给小男孩:“看你好像也走了不少路,饿了吧?吃点东西吧。”
小男孩不知道那是一种盗墓者特有的食物,更不知道一个道士身上带着这种肉类有什么不正常——他根本不认识对方的装扮,也不了解出家人不吃肉这种规矩,但是对于肉,他却是有着非常热切的渴望——家庭败落之后,他好像很久都没有吃到这种东西了。
肚子里传来一阵‘咕噜咕噜’的响声,他不由自主地咽了一大口唾液,毕竟年纪还小,也没啥生活阅历,这种诱惑对他而言是非常之大的。不过,十五六岁的男孩子,起码的警觉性还是让他选择了拒绝:“我不饿,再说我又不认识你,干嘛吃你的东西?”
陈半夜也不生气,脸上的笑容更加亲切:“你这小孩还挺倔,我们出家人讲究缘分,相遇即是有缘嘛,吃点东西有啥啊?再说我又不要你钱!放心吧,这大白天的,你又是个男孩子,我还能怎么着你不成?”
陈半夜的笑容极具亲和力,那一包牛肉干似乎也散发出了诱人的香气,小男孩心里最后的那点戒备心迅速土崩瓦解,不吃的话,再也说不出口来。
陈半夜察言观色,对于小男孩的心理变化尽收眼底,他笑嘻嘻地凑上前来,把牛肉干往他手里一塞,非常爽快地说:“吃吧吃吧!这包东西,就送你了!”
小男孩还想再推辞,陈半夜却转身走到一边,在桥下的阴影里盘膝坐下,双眼一闭,单掌在胸前一立,嘴里嘟嘟囔囔念起了经文。陈半夜的这种表现显然让强子完全放松了警惕,他转身背对着陈半夜的方向,大口大口地嚼起了牛肉干。这可是一个乡村孩子从未见过的一种美味,不大会功夫,那包牛肉干就完全进了他的肚子。他有些意犹未尽地将纸包里残余的肉末倒进嘴里,伸出舌头舔舔嘴角,这才转过身来。
身后人迹杳然。那个刚才还在那端坐念经的陈半夜已经不见了踪影,还有。。。。还有铜人也跟着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