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皮子山这么一说,原本还满腔义气的周瘸子顿时泄了气,就算他再怎么见多识广,毕竟也只是一个普通的乡村老汉,他也不懂得什么修行之术,又能有什么办法帮助皮子山化掉这条象征着兽类妖仙化形为人最后门槛的尾巴呢?
看着他那无奈的表情,皮子山倒是并没有表现出多少失望,他伸出一只毛茸茸的大手拍拍周瘸子的肩膀,反过来安慰他道:“瘸子兄弟,没事没事!俺这也就是喝酒喝高兴了随便说说的,其实俺心里明镜似的,这种事呢,只能靠俺自己,别人根本帮不上忙!”
周瘸子也不是那种喜欢纠结的人,在明白了这事已经超出自己能力范围之后,也就随之释然,他顺口搭音,随意地问道:“子山哥,你这是咋弄的?怎么其他地方都修炼成了,反而是这么一条尾巴弄不掉呢?”
皮子山叹了一口气,神色黯然:“唉!这事要怪就怪我自己,喝酒误事啊!想当初我化形为人的时候,本来是挺顺利的,但是可惜的是,就在我身体的其他部位都化形完成就剩下尾巴的时候,我就迷上了喝酒,而且还在最关键的那一天去酒坊偷酒,结果喝醉了掉进了酒缸。这一泡就是三天三夜啊!要不是家里人去救我,恐怕都被人当成醉肉给下了酒了。不过那次虽然侥幸没死,但修行化形的进程却被卡住了,虽然后来我也试图破解过这种困局,却一直没有成功,唉!这就是命啊!再到后来,也有一位前辈告诉我,说我只要能戒酒十年,就能打破这个瓶颈,可是你看我哪能戒得了?”
周瘸子一听就有点发慌,虽然有时候余家祖坟里的那些阴魂也会陪他喝两口,但一来形质不同,二来难以沟通,总觉得别别扭扭的。这么多年来他就这一个能看得见摸得着志同道合的酒友,要是皮子山再戒了酒,他这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情急之下,周瘸子的目光下意识地在小屋里踅摸了一圈,心里突然一动,有了一个模模糊糊的主意。他跟皮子山碰了一杯,装作很随意地问道:“子山哥,要是俺有办法给你去掉尾巴,你会不会怪俺啊?”
皮子山一听顿时笑了:“看你这话说得,你给俺去了尾巴那就是帮了俺一个天大的忙,俺感激你还来不及呢,咋会怪你?你说吧,到死啥办法?”
周瘸子有低下头往小屋角落里瞟了一眼,故意含含糊糊地说道:“行了,你也别问了,这事要是说出来啊!可能就不灵了。喝酒喝酒!你放心,只要你不怪俺,三天之内俺就能给你办了!”
皮子山以为周瘸子是喝醉了酒瞎咧咧,也没当回事,笑了笑没做声,看看天也快亮了,于是推开酒杯,起身走了。
到了第二天天一亮,周瘸子就开始忙活起来。他从屋角把已经很长时间不用的一把斧子拿出来,又找来一块磨刀石,端了一盆水,撅着腚就磨了起来。直到将这把已经锈迹斑斑的斧子磨得蹭明瓦亮,锋刃飞薄,他伸出手指在斧刃上小心地试了试,这才满意地将工具收起来,然后把斧头在小木桌下藏好,就等着皮子山来喝酒了。
两天之后的第三天晚上,皮子山哼着小曲如约而至。虽说他并没有太拿周瘸子的话当回事,但自己这条化不掉的尾巴却是一块极大的心病,他心里总还是抱着一点侥幸:万一周瘸子真的有办法帮他呢?毕竟他在坟地里呆了这么多年,而且皮子山也知道周瘸子跟坟地里的那些鬼魂都有交情,说不定这里边就有谁懂得这种事情呢!更何况,周瘸子背后的老余家祖上可是妖仙鹰王的主人,懂得一些妖族修行之术也是很自然的事情。
皮子山心里有事,又不好意思问,这酒喝得就有些没滋没味。周瘸子心里自有他的小九九,一直憋着,对这件事是提也不提,就好像已经忘了一样。
酒入愁肠愁更愁,闷酒醉人是一万年也不会变的真理。要说皮子山以前心里没啥希望的时候吧,他倒是也能放开怀抱,寻一个开心,但周瘸子那天给了他那么没头没脑的一个承诺,他心里已经开始活动了,没想到现在人家又当没这回事,不提了,你说他心里怎么能不郁闷?这一来二去,本来酒量极大的皮子山居然在周瘸子有意无意的殷勤劝酒之下喝醉了。
这时候周瘸子也已经喝得差不多了,仗着一股酒劲,他脸红脖子粗地突然开口问道:“子山哥,那天你不是说要去掉自己的尾巴吗?咱说实话,办法呢,俺倒是真有,不过这一嘛,你可别怕受罪;二嘛,你可别怪俺下手狠。别到时候俺好心帮了你,你再记恨上俺,咋样?”
皮子山一听,眼睛就是一亮:“瘸子兄弟,你看你这是啥话?!咱兄弟相处这么长时间了,哥是啥样人你还不知道?你帮俺过了这一关,俺感激你还来不及呢!咋会记恨你?!再说了,俺从小修炼,到现在修成这么个半吊子人形,受的罪那可真是数也数不清,所以说这世上俺最不怕的就一件事——受罪!你有啥办法,尽管使就行,放心,俺挺得住!”
周瘸子还是有点不放心,一边偷偷伸手从桌子底下把斧子摸出来藏在身后,一边又紧盯着问了一句:“真的?!你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