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歌吓哭了:“你又凶我……你成天只会凶我……我讨厌你!母亲被人抢了,你都不知道把母亲抢回来,你不是男人!”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荣王受的刺激已经够多了,又被女儿这么一挤兑,当即气得抡起了巴掌,要朝雅歌扇下去!
突然,一道黑影一闪,他的手腕被扣住了。
“你敢动她一下,我就废了你的手。”
并不多么强悍的语气,但那股子锥心的冰冷,依然叫荣王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
荣王忍住手腕上的疼痛,扭过头看向来人,厉声道:“染千桦,你也疯了?你有什么资格插手我们父女俩的事?”
雅歌见自己父亲的汗都冒出来了,又睫羽一颤,推着染千桦道:“你放开我父王!不许你伤害他!”
染千桦面无表情地放开了:“你跟荣王离开还是留下?”
问的是雅歌。
雅歌咬唇想了想,不敢看荣王满是期待的眼神,就低着头道:“我留下,我要带着母亲一起回胡国。”
荣王气得一噎:“你这个逆子!我不许你留下!你必须跟我回胡国!这事没事商量!”
雅歌吓得脖子一缩,躲到了染千桦背后,随即探出小脑袋,忐忑不安地看向荣王:“我……我就不走。”
“你敢?”荣王目疵欲裂!
染千桦背过手,把雅歌护在身后,目光沉沉地盯着荣王,仿佛荣王稍有轻举妄动,她便要取了他性命。荣王哪里不知染千桦的厉害?咬牙干瞪眼,却是不敢上前。
染千桦就道:“我尊重她的意思,她说留下,你就必须让她留下。如果她要走,我护送她离开。”
荣王冷冷一笑:“染千桦,你有什么资格管她?当年那么绝情的事都做下来了,现在又装出一副多么慈悲公正的菩萨心肠做什么呢?我都快被你恶心死了!”
染千桦的瞳仁一缩:“我怎么做与你无关。”
荣王“哈”的笑了一声:“好一个与我无关!”不知想到了什么,转而面向雅歌,眼神的余光却瞟向染千桦,笑得意味深长,“雅歌,你想留就留下来吧,你的生母就生活在北齐的京城,要是可以的话,你不妨请这位染将军帮你查探一下你生母的下落,顺便问问她当年为什么会抛弃你,又为什么抛弃你父亲!我想,这一定会是一个非常有趣的经历!”
雅歌怔住了,父亲这话什么意思?难道……难道她真的不是母亲亲生的吗?不,她不信!她就是母亲的孩子!母亲对她那么好,怎么可能不是亲生的?
荣王走了,雅歌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注意到染千桦的脸已经褪去了血色,她揪住染千桦的袖子,木讷地问:“染将军,我是我母亲的亲生女儿对不对?”
染千桦……无言以对。
雅歌后退一步,含了一丝惶恐地望向她:“连你也认为我不是亲生的?不行,我要去找母亲当面问个清楚!我怎么会不是她的亲生孩子!我要听她亲口告诉我,我就是她博尔济吉特·纳珠的孩子!”
“郡主!”染千桦眸光一颤,隐忍着握紧拳头,追了上去!
龙阳宫
皇帝离开驿馆后,连早朝也免了,便直直去往了龙阳宫,进入内殿,老太监上来为他更换衣衫。他抬起双臂,问:“王妃醒了么?”
语毕,忽觉这称谓应该改改了,毕竟博尔济吉特氏与荣王已经没有关系了,顿了顿,又道,“慎夫人醒了没?”
夫人,是仅次于四妃的位份,又赐了封号,足见皇帝对纳珠的青睐。
老太监笑了笑:“醒是醒了,没起来。”
皇帝脱下厚重的外袍,着明黄色中衣,步入了内殿。他的寝殿,除了皇后之外,慎夫人是第一个留宿的宫妃,且一连留宿两晚,在宫人们看来,皇帝从不专宠谁的惯例要被打破了。
宫人们见到皇帝走来,欲行礼问安。皇帝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宫人们会意,蹑手蹑脚地退了下去。
皇帝行至龙床边坐下,看向蜷缩在床角的慎夫人,目光一沉,探出双臂把她搂紧了怀里。当她的脸正对着他时,他才发现她刚刚是在哭。
皇帝的目光又是一沉,片刻后,敛起不悦,语气如常道:“朕封你做夫人,赐封号慎。”
慎夫人撇过脸,哭着不答话。
皇帝受挫了,从没有人这么排斥过他、无视过他,宫中已有皇后、四妃,夫人已是他能给她的最高位份,她怎么还是不高兴?还敢撇过脸?
皇帝皱了皱眉,但很快,又叹了口气,轻声道:“好了好了,别哭了,朕看着心疼,快起来吃点东西。”
慎夫人哽咽道:“圣上,求你放了我吧!”
“快起来吃东西。”皇帝好似没听见她的求饶。
慎夫人不起,就撇过脸,一直哭一直哭。
皇帝不是一个特别沉迷女色的人,甚至,染如烟走后,他在这方面的兴趣越发淡了。但慎夫人哭得梨花带雨的样子,总能让他想起染如烟,那晚的她,也是这么哭着求他,一开始是求他走,后面药性发挥了是求他留,一直求一直哭……
“不想吃就别吃了!”
慎夫人被他突然变得沙哑的话音弄得身躯一震:“你干什么?”
皇帝淡淡一笑,一把扯落她衣衫,压了上去……
整个过程,她都没停止过哭泣,像只呜呜咽咽的小猫儿。可她越哭,皇帝越是要得厉害。直到最后,把她折腾得连哭的力气都没了才堪堪作罢。
皇帝进浴室泡了个澡,出来,她又在哭,皇帝的眸光一暗:“你再哭,朕又要做了!”
慎夫人不哭了。
不多时,老太监在门口禀报:“圣上,染将军与雅歌小郡主来了,说是求见慎夫人。”
一听女儿来了,慎夫人忍住浑身快要散架的疲惫与疼痛,用手支撑着身子坐了起来:“我要见雅歌。”
皇帝看了她一眼:“先吃饭。”
慎夫人抿唇,乖乖地坐到了餐座旁,离皇帝最远的位子。
皇帝眸光一凉:“到朕身边来。”
慎夫人不肯。
皇帝重复了一遍。
慎夫人垂眸,面无表情地坐到了他身边。
二人开始用膳,慎夫人吃的很少,少到让皇帝觉得一只猫儿都比她吃的多。
用帕子擦了嘴,慎夫人起身,行了一礼道:“我吃完了,是不是可以去见雅歌了?”
皇帝点头。
慎夫人在外殿见到了早已等不及的雅歌。
“母亲!”雅歌扑进了慎夫人怀里。
染千桦起身,走了出去。
慎夫人看了看染千桦的背影,摸着雅歌的头,轻轻一笑:“你父王呢?”
“他回去了,我不走,反正你在哪儿我在哪儿!”雅歌倔强地嘟了嘟嘴儿。
慎夫人拉着雅歌的手在冒椅上坐好,语重心长道:“傻孩子,你应该跟你父王回去的。这里再繁华,也没有草原上自由。”
雅歌用小脚踢了踢椅子:“我才不要,他说我不是你亲生的,我不理他了!”
慎夫人沉默。
雅歌看向她,心中涌上一股不详的预感:“你为什么不说话了?父王撒谎的对不对?我是你亲生的!”
慎夫人拽紧丝帕,嘴皮子动了动,却半响也没扯出一个反驳的字来。
雅歌急了:“你干嘛这副反应?难道我真的不是你亲生的?怎么会这样?”讲到最后,急得哭了起来,“骗子,骗子!你们全都是大骗子!我再也不要理你们了!”
慎夫人捂住脸,也哭了起来。
……
雅歌是哭着冲出龙阳宫的,染千桦握住她胳膊:“怎么了?”
“他们都是大骗子!都不是好人!”忿忿地说完,甩开染千桦的手,大步流星地朝前走去。
染千桦追在后面:“你要干什么?”
“找人!”
“找谁?你生母吗?”
雅歌停下步子,握紧拳头冷声道:“我才不会找她!她生了我又不要我,这种没良心的女人,我只愿一辈子不要遇见她!”
染千桦胸口一痛,扶住一旁的树干,难过得闭上了眼。
……
夜幕低垂,秋风萧瑟。
一辆华丽的马车驶出城门,驶在僻静的官道上,一路往东。在它周围,随行护卫高达百人之多。半路,偶有行人迎面而来,全都退避三舍,生怕冲撞了马车里的贵人。然而,偏偏有人不怕死地拦在了道路中央。
“何人?竟敢挡胡国使臣的路?”领头侍卫扬着马鞭,居高临下地望向那个坐在轮椅上,风华绝代、笑意浅浅的男子。
男子扬起俊美的脸,眨了眨如水淡漠的眼,对着荣王的马车缓缓说道:“久仰荣王殿下大名,幸会幸会。”
荣王不耐烦地掀开帘子,定睛一看,瘸子?再一看,长得不错,气度不凡,不由地眯了眯眼:“你谁?干嘛拦我的路?”
男子轻笑:“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帮助荣王殿下渡过一场生死大劫。”
荣王这两日已经被吓唬得够多了,一听男子的话,当即沉了脸:“滚滚滚!有多远给本王滚多远!再不滚,本王就要不客气了!”
男子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惧色,反而笑意更甚:“荣王殿下莫不是真的以为回了胡国就能等着做国君吧?”
荣王虚了虚眼,听着……感觉他知晓蛮多内情似的。
男子拍了拍轮椅的扶手,笑意不变:“荣王殿下,如果你真就这么回了胡国,等待你的将是死路一条!”
荣王浓眉一蹙,眼底有了一丝厌恶:“你们北齐人,怎么一个两个都爱危言耸听?”
男子笑着摇了摇头:“我没有危言耸听,殿下若是不信,只管回去好了。不过临死前,可别怪我曾经没有提醒过你。”
荣王且狐疑且好奇地偏头斜睨了他一眼,问:“你到底是谁?又知道些什么?”
男子摊手,笑得云淡风轻:“说了我是谁并不重要。我知道荣王与年华珠签下了附属协议,廖子承与染千桦助荣王登上国君之位,荣王保证永不扩建军队。”
竟是连这个都知道?荣王再不敢小觑对方了,跳下马车,缓缓行至对方跟前,正色道:“你究竟想说什么?一次性给本王说个痛快!”
男子挑了挑眉,仰头靠在轮椅背上,闲适而慵懒地笑了笑:“荣王殿下,我跟你打赌,在你回到胡国之前,你勾结北齐二皇子谋夺国君之位的事一定已经传遍整个王庭了。你们的可汗会龙颜大怒,然后杀了你,让你永远没法子送出哪怕是一封求助的信!”
荣王一个趔趄,撞上了身旁的侍卫与马。
男子的笑意里渐渐溢出点点嘲讽来,低头,摸了摸已很难站立的双腿,说道:“你被年华珠耍了,知道吗?她这人,最会钻空子了,她发了毒誓又如何?你送不出信,她就无需履行承诺。该说的我都说了,殿下保重,好自为之。”
语毕,在荣王如遭雷击的表情里推着轮椅朝前走去了。
荣王的喉头滑动了一下,自身后叫住了他:“等等!你刚刚说你能替我化解一场生死劫难的!你……你是不是有法子救我?”
男子唇角一勾,斜斜地看向地上的影子,阴冷地说道:“办法倒是有一个,就看荣王愿不愿意配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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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个男滴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