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春芳不愿,也绝对不能让局面变成如此。
她不得不和杰钰合作。
眼前这个男人,被称为商业金童,素来在做生意方面是一把好手,他的祖父创立WK集团,经由父亲发扬光大,到了杰钰这一代本只需坐享其成,对方却生生打下不少营帐,将地盘从欧美地区扩充到这里,有增无减。
面对杰钰,祝春芳丝毫不敢小觑,他和顾毅君分明是同一种人,看似年轻,骨子里早就藏着中年人都不曾拥有的计谋,如不是逼不得已,寻常企业一时半会又拿不出那么多钱,祝春芳绝不会选择与虎谋皮。
咳嗽一声,祝春芳看向杰钰,一双眼睛微微转动,“杰少总,我和你当初约好的事,现在可以兑现了吗?WK想要在这里发展,根本不需要借用春林的名号,你说呢?”
杰钰却微微一笑,双眼看向祝春芳,似是不明白对方在说什么。
“这是我们当初说好的,不会忘了吧。”
祝春芳心中一惊,忽的就从沙发上站起身,眸光紧紧盯着杰钰,后者耸了耸肩,顺势拿起高脚杯抿了一口红酒,显得唇色越发红润。
“祝女士说的话,我怎么有些听不懂。”
祝春芳将牙齿咬的咯咯作响,到现在她怎么可能不明白,杰钰已然想要反悔。
当初说好设计图交给WK,对方也要将之前购买的股份皆数吐出来,当然,祝春芳会用市场价格购买。
只是此刻杰钰这幅模样,明显准备耍赖,祝春芳这么多年,除了在顾毅君身上,何曾吃过这么大的亏。
别说杰钰是WK的少总,这里还带不是他们的地盘,凭着顾林夫人的名号,祝春芳本来笃定对方不敢欺骗,谁知竟然发生这种事。
眯起眼,女人神色不善,“咱们互利友好,本是一桩美事,你若是想要玩弄些腌臜手段,我也全然不惧,只是有一桩事要想好,强龙不压地头蛇,日后咱们还得好言好语再相见。”
这已是*裸的警告,祝春芳不相信对方会无动于衷,然而,杰钰只是笑了笑,似是觉得可笑祝春芳说的话语,而后偏头,一双桃花眼满是笑意。
“祝女士,哦不,应该称呼您为顾夫人,您说,如果顾先生听到您这番话,会有什么想法。”
祝春芳面色一白,她不是没想过杰钰会用这种手段来威胁她,只是内心的骄傲和平日的顺畅让她几乎忘了这一点。
于婕那对母女何等猖狂,女儿的清白被人辱没,不也是乖乖地不敢寻她吗?
WK的少总不过也是外来人,又敢对自己如何。
此刻对上这一双桃花眼,看着内里泛着碧蓝的色泽,祝春芳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杰钰比她想象得更加大胆,也更加可怕。
这个男人从一开始就不准备好好合作,难不成春林在对方眼中,真的就像一只能被随意捏死的蚂蚁?
祝春芳怒极反笑,冷冷地看了过去,眸子恍若淬了毒的刀子一般,在这种时刻,她反倒冷静下来,但凡露出一点点不安,杰钰定然会得寸进尺。
“那又如何?”杰钰站起身,环顾四周,面上露出典型纨绔子弟式的微笑,“顾夫人,我是一个生意人,很多时候做事,或许不那么尊重规则,但如果有一天规则也不尊重我,说不定我就要打破规则。”
男人看向祝春芳的目光带着玩味和讥讽,女人心口一噎,竟然说不出话。
是的,她的确有很多手段来惩罚WK,但若是杰钰一心想要鱼死网破,恐怕她顾夫人的名号未必能保住。
就算顾林念着多年夫妻的情分上能默不作声,老爷子嫉恶如仇,定然不会姑息。
“再见了,希望以后的合作能愉快点,夫人。”杰钰竟然伸出手,朝向祝春芳,那是一双艺术家的手,修长有力,几乎看不见血管,却在指腹处有着薄薄的茧子。
祝春芳咬着牙,却终究伸出手,这一下似是做了个决定般,转眼变得笑靥如花,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两只手一触即放,祝春芳做了个请的姿势。
“你说得对,日子还很长,合作的机会还有很多,虽然这次不怎么愉快,好在有补救的机会,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可不是嘛。”杰钰微翘的鼻尖轻轻动了动,做了个绅士的礼节,“您身上硝烟的味道太重,这样不利于咱们合作,要知道,除却利益不说,我还是一个很讨人喜欢的盟友。”
说话间湛蓝的桃花眼若有似无朝着办公室套间内看去,祝春芳心头一跳,也顺着回答道:“杰少总当然讨人喜欢。”
杰钰这才满意似的点点头,从衣帽架上拿起一款经典拼色的围巾,认真地绕在脖颈间,将他美好的轮廓衬得更加诱人。
但此刻在祝春芳眼中,这个杰钰的容貌不但没有丝毫俊俏,反倒似是恶鬼一般可怖。
若不是心存顾忌,恐怕她早让人弄死这个男人,毕竟每年失踪的人这般多,就算其中有WK的少总,又有什么稀奇。
只是这个念头刚一出来,杰钰却忽然看了祝春芳一眼,这一下将她看得心惊肉跳,竟然低下头不敢和这个年轻的男人对视。
“夫人,期待下次再见,希望您以后能温柔点。”轻柔的呢喃似是晚辈和长辈的絮语,祝春芳的尾指指甲早已深深陷入肌肤,女人抬起头,看向杰钰的双眼微微笑着。
“也希望下次见面,你能不那么狡猾。”
办公室的门开了又闭,祝春芳气得浑身颤抖,将内里所有东西听令哐啷统统砸到地上,包括花费百万之数买来的碧玉蟾蜍。
套间内兀然冲出一个人,猛地朝着祝春芳喊着:“行了,妈,你再砸也没有用。”
祝春芳蓦然停止,阴冷的眸光朝着身后看去,顾景涛打了个寒颤,忍不住朝后退了几步,却察觉到自己的胆怯,又走近一点。
“妈,你当初说过的,会借着这个机会将公司的股票拿回来,现在呢,非但没有成功,还陷害了戚晓!”
顾景涛壮着胆子开口,还准备继续说什么,却猛地看到书桌旁的财运水晶球朝着自己飞了过来,脑袋一偏,水晶球就砸到身后雪白的墙面,碎片飞溅,钝痛的触感划过脸庞。
咽着口水,手指颤颤巍巍地抚摸着脸庞,指尖一抹红色,血腥味窜入口鼻。
“泼妇,你简直就是泼妇!”顾景涛瞪大眼睛,恶狠狠地看向状若疯狗的祝春芳。
他真的受够了,从小到大,哪一件是不是被压迫着。
当初说着去顾毅君的公司千般好万般好,他才会舍弃原本创业的念头。
结果可好,顾毅君压根就准备养他一个闲人,在青荣集团那般竞争激烈的地方,他简直就被当成一个笑话,这让顾景涛如何受得了。
现在倒好,损人不利己,非但没有拿回公司股份,反倒有可能暴露重要棋子,最重要的是,祝春芳竟然陷害了自己心悦的女人。
原本顾景涛对戚晓也只见过泛泛几面,远远谈不上真正的爱慕,只是因为戚晓性子温柔,是他喜欢的类型,加上她是顾毅君的妻子,这让从小到大嫉妒哥哥的顾景涛产生占有之心。
若是这样就罢了,偏偏祝春芳一遍遍的警告他,绝对不可对戚晓产生什么念头,这让骨子里叛逆心极强的顾景涛几乎是立刻的,就将原本的感情扭曲为爱慕,或许这一点连自己也不曾发现,还当是真正的一见钟情,甚至上次给顾毅君报告了戚晓所在的位置。
面对此刻指尖稠腻的血液,顾景涛再也无法忍受眼前这个女人,她以作为母亲的名义安排了他的人生,现在越来越疯,甚至刚才那举动,是准备杀了他?
顾景涛拔腿就走,祝春芳却在一瞬间忽然冷静下来,她看着儿子的背影,露出恨意,这就是她一手培养出来的好孩子!
“景涛,难道你不想要公司了?”
说到这个话题,顾景涛更是气得几乎发狂。
“公司,哪个公司?你说如果计划成功,就能打倒大哥的公司,现在呢,一点动静都没有传出来,甚至公司中很多人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也告诉我让我继承春林,可你连股份都拿不回来,我要一个没有话语权的公司干什么,就算当傀儡也没有资格!”
祝春芳面色沉静,纵然满地碎片,她却视而不见,只看向自己的好儿子,“有机会的,你知道公司内的暗子是谁吗?”
“谁?”
顾景涛深深皱眉,从口袋中找出手纸,细细擦拭着额角的伤痕,每看到一点血,他心中对这个母亲的恨意就多了一重,却被对方的问题吸引。
他问过许多次,祝春芳却从来不说,只让他静观其变,他也实在很难想象,究竟是谁有这般大的本事。
“何冉丽。”
这三个字一出,顾景涛瞪大双眼,连手上的动作都不禁停止,伤口中重新涌出淡淡血液,顺紧贴着的纸巾滑了下来,几乎落到脖颈。
“怎么会是她?这绝对不可能。”
当然不可能只有何冉丽一个人,祝春芳面上露出微笑,这一瞬间,她好似又回到高高在上的顾家主母,而不是这边被顾毅君逼得不得不与虎谋皮,那边让杰钰耍的团团转的女人。
“是啊,连顾毅君都想不到,更别提旁人了。”
谁都不知道,在顾毅君刚刚创业时,祝春芳比谁都明白,这个天资纵横的继子定然会成功,在那一天起,她就让何冉丽跟着顾毅君。
无论创业初期的艰难,亦或者顾毅君公司濒临绝境,何冉丽都不离不弃。
没有谁能对另一个人付出无缘无故的好,顾毅君大概怎么也不会想到,何冉丽是她一直埋下的暗器,一经点燃,呵。
祝春芳笑得得意,眼角聚拢的鱼尾纹都多出几条,她的眼带着刻骨的恨。
只要这个棋子没有被揪出来,她能用一次,自然也能用第二次。
当顾毅君被狠狠插了一刀后,回头后发现递刀子的人是何冉丽,那种表情,想必相当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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