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韦婉心中有了底。昨天莘晓嘉拉着童思芸从茶馆离开,随后两人就去逛街排解,看样子童思芸依然不太开心。然而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童思芸愿意跟一个同为歌手,甚至是竞争对手的女人一起逛街,向她坦露自己和情人在吵架,都不愿意相信韦婉。
不仔细去想倒还罢了,越是细想,韦婉就越发钻死胡同,觉得心里堵得慌,直想要在拥挤的车厢里放声大哭。
一整天的工作中,韦婉都心不在焉,出了好几个差错,连脾气一向温和的林雅诗最后都有点没好气了。
“你到底怎么了?”再又一次韦婉出错之后,林雅诗走到韦婉身后,用手里的铅笔轻轻敲了敲韦婉的头,“这么心不在焉,是在想什么事情?要不要我给你放一天假?”
韦婉笑着对林雅诗摇头,讷讷说出了几句“抱歉、不要紧”之类的,也不知道都说了些什么。等到林雅诗离开,韦婉看着一屏的波形图,眼泪终于决堤,模糊了所能见到的一切,这些早已熟悉的键盘和设备,这些冰冷的,在液晶屏上具现了的音乐。
她惊奇甚至于惊恐地意识到,自己已经开始思考一个问题了,到底因为什么而重生?
难道只是为了童思芸吗?为了让童思芸爱她、留在她身边……
眼前出现了一张洁白的餐巾纸,把韦婉吓了一跳。她抬起头,看到林雅诗微笑着温柔的脸。
“把眼泪擦擦吧,妆都花了。”林雅诗说。韦婉不知所措,也只能接过餐巾纸,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她默默地又拿起鼠标去点屏幕上的波形图,心里觉得挺不好意思,居然在林雅诗面前就哭了出来。
“我以前是学小提琴的,一心想要当乐队里的首席小提琴。”林雅诗坐在韦婉身边,却不看着韦婉,只是低头忙着手头的活,似自言自语道,“可是不行啊,一个乐队只有一个首席小提琴,可是拉小提琴的人那么多,拉得好的也那么多。我没办法脱颖而出,就永远不能成为首席小提琴。”
林雅诗说着,撑着脸颊,眼睛望向窗外,好像在回忆着什么,脸上浮现出一些温柔的笑意:“于是,我突然明白了,为什么拉小提琴就一定要成为小提琴手?爱一个人就必须一生一世两个人都黏在一起?虽然我们曾经是这样想过,但是都没必要的。不该坚持的时候,不要坚持。”
林雅诗说完后,便起身离开,室内只剩下韦婉一个人。韦婉回过头去看林雅诗离开的背影,觉得她身上那件米色的针织外搭在天光下显得格外温暖。音响里正播放着试音带,一个低沉的女声正在唱着:
让我与你握别,再轻轻抽出我的手
知道思念在此生根,华年在此停顿……
韦婉回到家之后,站在客厅正中央,环顾着这个曾经和童思芸一起住过没有多久的地方,想了许多事。想林雅诗对她说的那番话,想闻人梅手中夹着香烟的样子,想童思芸站在舞台上时有意无意对她的一笑,想和韦达学琴时的那段时光,恍若隔世。
也许,真的要离开了,不然她担心有一天会陷入太深,再也拔不出来了。韦婉做了最后一次努力,她拿出手机,给童思芸拨了电话,对方还是不接。铃声响了几遍,韦婉关了手机。既然如此,也许真的该和那些甜蜜的过往说再见了。
她开始收拾这个和童思芸共同的家的属于自己的东西。因为搬过几次家,她的东西扔的扔卖的卖,剩下的已经不多了。韦婉在空荡的室内转来转去,情侣牙刷、枕套、靠垫、马克杯,什么都是成双成对的,而现在韦婉却要将其中的一半带走。毕竟这个地方是童思芸的,不是韦婉的。
最后,韦婉从茶几上拿起了那个相框,看着自己和童思芸的合影,端详了很久,将照片从里面取出来,装在钱包里。
月亮光堪堪洒在室内,窗前的木地板一片清辉,而韦婉站在其中,终于忍不住痛哭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