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兆领着几个人从一道怎么看怎么可疑的破木门穿进去,经过年久失修的实验室,将塌未塌的旧教学楼,甚至绕过附近修路的民工聚居地,终于踏进花圃。
三个男生毫不犹豫地踩上去,一路碾花碎叶,曹安期瞧得心疼极了,下脚越来越谨慎,于是越走越慢,直到最前方的吴兆不耐烦地倒回来,拖住她的手。
“不拉着你就会走丢是吧。”他小声抱怨,总算留心绕开一丛盛放的木芙蓉,那花是毫无瑕疵的正红色,在阳光下看着燃烧一般。
曹安期想起那辆燃烧的出租车,像被刺了一下,赶紧移开目光。
他们相继翻越一道生锈的铁门,那门上的锁眼都锁实了,恐怕有钥匙也打不开。三个男生不约而同地停在门前,六只眼睛同时转过来,盯得曹安期脊梁发毛。
她吭哧吭哧地独自翻过了铁门,虽然有点狼狈,还算敏捷。吴兆在她落地的刹那纵跃而起,小小的身体居然跳出超越常识的高度,曹安期心中一动,记得他还是少年时差不多也能跳这么高。
吴兆敏捷地翻过了铁门,然后是擅长运动的唐明旭,白色翅膀在他攀爬的过程中非常灵活地变化着重心,似乎是协助他掌握平衡,也不知道有没有帮上忙。
最后的最后,是头脑派的王天生。
三个人隔着铁栅栏眼巴巴地看着他,王天生咳嗽了一声,搓搓手,跺跺脚,使力跳了起来……跟没跳差不多。
曹安期:“……”
吴兆:“……”
唐明旭:“……”
王天生苍白的脸孔上还沾着刚才逃命时摸爬滚打的污迹,三人眼瞧着红晕浮上来,他清了清喉咙,伸出两只瘦骨伶仃的胳膊攥紧生锈的栏杆。
曹安期看到他背后的翅膀展开来,努力由下到上挥舞着,似乎恨不得托他一把,她想起刚才生死关头她的奇怪感觉,心中又是一动。
王天生艰难地攀爬着,双脚蹬踏不稳,时不时从栏杆上滑下来。他为人也倔强,唐明旭想要帮忙,被他摇头阻止,吴兆不耐烦地伸脚打着拍子,似乎下一秒就会跃到空中拎起王天生扔过铁门。
曹安期悄悄松开吴兆的小手,他立刻发觉了,也或者是本能反应,肉乎乎的手掌又抓住她的左手。孩子的体温比成人高,他的掌心汗湿,柔软得像没长骨头。
她不忍心再抛开这样一只手,只好侧转身体,将右手隐蔽地穿过铁栅栏中间的缝隙,奋力伸长手指,触及王天生的翅膀。
她大约是摸到了肩羽的部分,温暖而细软,翅膀友好地覆下来夹住她的手,她飞快地抬头看了眼王天生,他满头大汗地攀爬着,似乎一无所觉。
曹安期回忆出租车将要撞到王天生的瞬间她所感觉到的东西,那很难形容,不是传说中的电流通过,也不似天降奇迹,那更像是一种早就存在于她体内的力量,只等待着合适的时机到来。
那是一种顿悟。
我可以,我能做到,让我来帮助你。
灰色翅膀缓慢从容地扇动了一下,生出托云而起的风,推着王天生轻捷地翻过了铁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