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天生设想过最糟糕的状况,民用远洋货轮上当然不可能装备武器系统,但它本身过于庞大,就仿佛大象面对蚂蚁,座头鲸遇到观赏鱼,抬手动足间便能轻易夺走对方的性命。
天狼号不可能没有发现他们这艘高速靠近的小船,它有两个选择,正常情况下,第一个选择是要求通讯,旗语、灯号或者别的什么海上通用的沟通方式,要求他们说明原因,或者警告他们退到安全距离以外。
第二个选择,天狼号直接提速,转向,它甚至不必撞上他们的小船,仅仅只需要与他们擦身而过,卷起的浪头就足以将小般倾覆。
所以他在冒险,作为团队公认的头脑兼领袖,他认为有必要冒这个险。
但现实比他想象中乐观许多,天狼号对他们的接近几乎没有任何反应,维持着原速,静静地随洋流漂泊,当小船越来越近,船体巨大的阴影投降下来,所有人不由自主地仰首、再仰首,听到颈骨传来的“咯咯”声。
阴影遮挡了漫天星光,曹安期他们为这人力所成的奇迹目瞠口呆,心头百般滋味,一时竟然忘了紧张。
船主停下了引擎,唐明旭从驾驶室探出头来,问道:“怎么上去?”
他这句问话和曹安期之前那句如此近似,问话的对象亦是同一个人,王天生皱了皱眉,道:“先绕着船身转一圈,看看能不能找到绳梯——”
“不用了。”吴兆蓦地打断他,“我能上去。”
他实在忍耐得够久,满心焦虑简直要溢出来,甚至没有给王天生反驳的机会,闪身就从曹安期侧旁疾掠而过。
就像一阵风,海风飘忽,看似平静的海面时不时颠簸一下,曹安期在船头站得有些不稳,吴兆从她身边擦过,将什么东西掷进她怀里,她吃这一吓,差点往前仰倒。
“小心!”两个声音同时道,王天生动作太慢,唐明旭距离太远,但两双翅膀“哗”一声齐齐地抖开,不约而同抵住她的脊背。
曹安期向后跌入羽毛的包围里,仿佛陷进了羽绒被或者羽毛枕头,感觉却谈不上舒爽,脸和颈窝被坚硬的飞羽划得既痒且疼。
她下意识地侧了侧头,灰色翅膀和白色翅膀交错着架在她上方,海风吹拂着细细的绒毛,她透过缝隙望出去,吴兆穿着一身黑衣,身形如电,他不知使用了什么工具,竟能在天狼号光滑的金属外壳上攀爬!
“这么说的话,”唐明旭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笑眯眯地站在吴兆刚才的位置,“我也行。”
话音刚落,曹安期发觉自己被人抱了起来,灰色翅膀绅士地退开,白色翅膀取代它的位置,把自己搭成凉棚状护在她的上空。
唐明旭低头对她一笑,然后纵跃而起!
曹安期吞下半声尖叫,闭了闭眼,失重的身体再次稳稳地回到地面,她能感觉到唐明旭在行走,步伐轻松随意,带着运动员特有的矫健,每一步似乎全身的关节都跟着灵活运作,调整怀抱的角度,使她比站在船头更舒适,丝毫感觉不到颠簸。
咽了口口水,她悄悄地睁开一只眼。
她看到一片深蓝近黑的天空——不,那不是天空,是本该在她脚下的海洋——曹安期倏地转头,发现自己是面朝下趴在唐明旭怀中,而他抱着她,在天空与海洋的夹缝中间,踏着大船的外壁垂直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