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霍菡嫣坐在屋顶房梁上,倚靠在屋角默不作声。看着凌江羽来过又在素言那句,‘郡主已经休息’的借口中皱眉离去。
其实只有她心里清楚,今日白天这一幕其实前世真实发生过,可是这场闹剧的结果便是凌江羽再也不迈进霍王府的大门,直到自己雇佣杀手试图在天灵寺将林纾绞杀,却让其逃脱被流窜的山贼奸污,事迹败露之后,凌江羽才忍无可忍的跪在皇上的大殿外,求皇上取消婚约,最终昏死在殿外才得到皇上点头。自此她霍菡嫣便成为京城的笑柄,成了好妒自负,毫无人性,丧心病狂的代名词。
“薛严,既然我俩对这亲事都非自愿,今后便互不侵扰,彼此相安无事。”
新婚之夜,自己一脸冰霜的对薛少宸开口的便是这么一句。她从来不知道,薛少宸为了上霍王府提亲,为了让魏国公接受自己这样一个名声败尽的儿媳妇,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霍菡嫣,你就是仗着我喜欢你!你的心是不是永远都捂不热?!今天晚上我就要了你,有本事你就杀了我!”那是大婚过后三个月,自己拿着匕首不让他靠近,最后被鲜血淋漓的场面吓傻,也就是那一夜有了清瑶。
清瑶出生之后,他很高兴,丝毫没有因为清瑶是个女儿而有丝毫不悦,每日抱在身边,得意洋洋的像捡到一个绝世珍宝一般整天在她面前念叨:“嫣儿,我们的女儿脸上皱皱的,但是很可爱。”
“我强迫了你娘,才有了你。你娘在时,你是我的至宝。如今你娘不在了,你也就什么都不是了。”灵堂之时紧紧抱着自己的尸体,冰冷的神情自己直到现在都忘不掉。
“嫣儿,你别死……嫣儿……”身穿大红喜袍的男人,躺在金丝楠木的棺木中,赤红着眼睛温柔的抱着她的尸骨,声音带着深情和小心翼翼还有痛苦。
霍菡嫣望着天边的闪闪烁烁的星辰,任晚风吹干她脸上的泪痕。
“晚上的风景倒是不错。”一件厚重的黑皮红底的披风从后面罩上来,让霍菡嫣有些恍惚的抬起头,光线的遮挡看不清他的神情。“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薛严站在屋檐上抱着肩,凝视着霍菡嫣,唇角上挑。“凭本侯的能力,在这行馆内找个人是何难事?”
“你明日便要返回帝都交旨,不早些歇息,来这里做什么?”霍菡嫣拢了拢披风,将自己大半的身子包起来。方才还不觉得冷,现在倒觉得有几分寒意。
薛严撇撇嘴,坐在霍菡嫣的身边,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来看看你眼泪流干没有。”
“现在看到了,你可以滚了!”霍菡嫣抱着膝盖,把头放在手肘上,眼睛别在一旁,不再理会他。
静默了一阵,身旁忽然传来衣服摩擦的声音,霍菡嫣微微转头,发现他竟然就这样直挺挺的躺在屋梁上,一只手撑着头靠着另一边的屋檐。宽大的衣袍铺散在房顶的红瓦上,描绘着金丝的纹路从他的袖口一直延伸到他的领口。
霍菡嫣回过头去,看见的是薛严那张邪气逼人的脸上,一脸无聊的伸出自己的手指在瓦上敲击。
“侯爷莫非是学那醉卧屋檐的前朝举子慕枫,可惜这儿可没有明昭公主欣赏。”霍菡嫣唇角轻扬。
前朝举子慕枫乃是著名的美男子,不知是多少闺中女子的梦中人。据说在京城赶考之时,曾醉卧六方阁,那一身红衣、一头青丝随风飘摇,就此邂逅了当时皇帝最宠爱的明昭公主。自此官运亨通,一路官至宰相。
薛严凝视着霍菡嫣,厚脸皮的说道:“这不是有位霍小郡主吗?若能得到郡主的垂青,定胜过那劳什子的明昭公主。”
“霍少宸,你怎么这么厚脸皮啊?”霍菡嫣哭笑不得的歪着脑袋。
见到霍菡嫣终于笑了,薛严才松了口气支起自己的上身,“我说的可是大实话。”一边说着一边身子往前倾,本意是打算逗逗霍菡嫣。谁知道刚一靠近,霍菡嫣的眼眸顿时就迷离起来,眼前因为熟悉的面容而出现了前世的镜象,眼圈隐隐透着水光。
夫君……霍菡嫣不自觉的伸出手指贴在薛严的脸颊上,轻轻滑动让他顿时僵硬的呆愣在原地。四眸相对,霍菡嫣的朦胧的眼神中透着浓浓情思。“嫣儿……”薛严似乎也被蛊惑了一般念出这个在他心底流转了千百遍的名字。
霍菡嫣的眼泪顿时就滚下来,夫君……
手从薛严的脸颊滑向额头,鼻梁。直到薛严的气息缓缓靠近,她不自觉的闭上眼睛,轻柔而微凉的唇即将蹭上来,就像一个属于她也是属于薛严的梦。
“郡主~”底下传来素言的叫唤声,瞬间叫醒了沉溺在往昔的霍菡嫣。双手一推猛的将薛少宸推开,自己在做什么?!而薛严回过神来,也震惊的凝视着霍菡嫣,好似方才呼吸都停滞了,直到这一刻才缓过来。
霍菡嫣解开披风,张开双臂施展轻功飞身而下。四处寻找的素言听见动静转过身来,看着一脸苍白的郡主,担心的问道:“郡主,你去哪里了?让素言好找。”
“没什么,进屋吧。”霍菡嫣此时心境杂乱无章,慌忙进入屋内。徒留屋檐上的薛严静静的坐着,抬手磨蹭着方才细柔抚摸过的地方,目光深沉,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