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是白天,没有准备任何的照明设备,所以只得将就着下去瞅瞅了。墓道约是四十度的斜角,一直向下延伸,大约有二十多米长,阳光从缝隙中直射下来,墓道壁间的绿色苔藓清晰可见。原来的壁画早就不见了踪迹,取而代之是一些歪歪扭扭的涂鸦与留言。十多年的雨水侵蚀,墓道中垃圾遍地污秽不堪,而且十分湿滑。不时有小壁虎倏的从脚边蹿过,飞快的消失在漆黑一团的墓门中。我侧着身子,小心翼翼的踩在石阶上慢慢向下走,提醒师叔注意脚底下。
仿木斗拱砖雕结构的墓门上也长满了苔藓,青砖的接缝处渗出了斑驳的白色碱状物。阴冷潮湿的墓道墙壁,就象经年没有换洗的小儿尿褥,发出刺鼻的难闻气味。
师叔伸手抚摸着墓门上依稀可见的彩绘,恨声道:“省级文物保护单位,哪能只是这样保护?”师叔这样激愤,我竟然无言以对。
我睁大眼睛用力张望,勉强可见穹顶的主墓室空空如也,左右两边似乎另有耳室,只是模模糊糊根本看不太清楚。突然间,我的脑海中蹦出顾城的一句“黑暗给了我一双黑色的眼睛,我要用它去寻找光明”。可是这里伸手不见五指,阴风阵阵、寒气袭人,瞧情景,随时会有塌方的危险。
见我还要继续往里探寻,师叔阻止道:“你没有见到脚下明汪汪的闪光吗?那是积水。外面的情形这样,里面的情形应该也好不到哪去的。进去不如不进去,免得气炸了肺。”
我定睛一看,果然再往前走就是黑乎乎横溢的污水。我捡了块小石子丢进去,‘扑通’一声响,黑暗中也不知水的深浅。我冲着黑暗用力啐了一口,正在扭身,突然眼前一片凌乱,墓室中传来飞行物振翅摩擦空气之声,一大团黑影向我扑来,我‘啊’,一声伏低身子,急忙躲避。等到声音弱了,抬起头来时,只见数不清的蝙蝠在墓道中盘旋,原来这里已经成了它们的栖息地。是我的到来打扰到了它们,墓道中那些我误以为是老鼠屎的东西,原来都是蝙蝠的排泄物——夜明砂。
“怎么是这个样子啊?”我自言自语道。心底似乎对自己从前的盗墓行为,也并不觉得有多么的可耻了。
“走吧,上山顶去看看情况!”师叔招呼一声,扭身往回返。
两人不交一语,怏怏离了墓室。
出了那道门,往前走了没几米,前面出现又出现一道矮墙,难道这里也有墓室?我快步走过去,墙的高度只有一米多,探身一望原来是个废弃已久的旱厕。我大骂晦气,挥手驱赶着成群的蚊蝇,急忙逃离那里。
哪知道祸不单行,才往前走了不远,突然脚底打滑,一脚踏空,摔倒在地。师叔从后面赶过来,一把扯起来我看时,原来,因为走的匆忙,我一脚踩进了一个洛阳铲打过的旧探孔。不清理掉覆盖在上面的枯枝败叶,根本看不到这里居然还有个探孔。瞧探孔旁边土的颜色,应该是很久前盗墓者留下的痕迹。
见我痛的呲牙咧嘴,直吸凉气,师叔关切的问道:“还能不能走啊?”我咬着牙,试着活动了一下脚踝,外心的疼。我摇摇头哭丧着脸,两手一摊道:“恐怕一时半刻无法动弹了。”
师叔找了个干净点的地方,扶我坐下,拿起我的脚看时,一会儿的功夫,脚踝那里已经肿起了一个包。师叔也没有预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看着我越肿越大的脚踝束手无策。
突然,一个年近七旬的村民分开婆娑的乱枝,出现在我们面前。这人头上还戴着一顶破草帽,手中提着一把大剪刀,背着一捆剪下的树枝。看到我们两人,并没有太过的惊奇,问道:“你们是干什么的?坐这里干嘛?”
“我们是来这里写生的,可是我这学生一不小心崴了脚,走不了道了。”师叔拍拍背上的画板,解释道。
“一瞧你们就是第一次来这里,这个果园里象这样的洞数也数不过来。你这不过是崴了脚而已,去年,我直接跌进个洞里,不是仗着身子骨结实爬了出来,估计把命也赔在里面了。”老汉心有余悸道。
“什么洞啊?不会是别人家挖的菜窖吧!”师叔故意问道。
“哼!别以为我们山里人什么都不懂,那是盗墓贼挖的盗洞。狗日的,挖开也不知道盖好,差点埋了我这把老骨头。”提起往事,老人紫棠色的脸上瞬间变的满面怒容。
“这个洞,也是盗墓人打的吗?”师叔明知故问。
“可不是嘛,在我的果园里,经常会出现这种洞的。”那老人也是健谈,或者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个陌生人,说着话,把背上的树枝往地上一扔,过来看我脚上的伤势。
老人伸手在我脚踝上按了按,检查一番后,笑道:“现在的娃娃都娇气的很,这点伤算什么?只是扭了筋,没有伤到骨头的。到我果园里,给你上点活血药,揉一揉散了瘀,就不影响走道了。”
“您家的果园离这里远吗?”师叔大喜,主动上前把树枝背了,问道。
“几步路的事,跟我走吧。”老人爽快道。
老人在前带路,师叔背了树枝紧紧跟随。见状,我咬着牙站起来,踮着脚在后面尾随。
好在老人的果园距离还真的不远,几分钟就到了。在果园里,有两间泥草屋。低矮的茅草屋采光不怎么好,屋子里黑乎乎的,四壁已经很难看出本来的颜色。灶台上放着的暖瓶,还是竹编的外壳,看那年龄比我都要大出不知多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