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上自家的老别克,我们前往了阴店。这辆别克还是在90年代初的时候买的,现在看起来已经算是一辆破车了,可在那个年代却是老板的标配。当时,就有这么一句话,有钱老板都是开别克的。而已我们现在的财力,不能说太富,至少买得起宝马、奔驰之类的名车。只不过,碍于职业的关系。一切都得低调,不然邻居们都会引起怀疑。正所谓材不能外露,就是怕有心人惦记着。
这辆老别克虽然已到了报废的年纪,但性能却还是依旧稳当。反正,我们也不是跑长途,光是塘西小镇上绕一圈,基本上不会出什么岔子。大概只用了七八分钟的时间,车子就停在了我们阴店的大门口。我下车开了店门,然后招呼父亲和老叔子进入。店面是以卖古董和字画为掩饰的,这已经是我们做阴店的常态。阴店生意毕竟不是正当行业,且入行的门槛很高,尸体是我们的货物,只能由专业人士经手。
这是一幢落地房,总共两层。一楼是古董字画的展示区,但大多数是a货。因为,我们不是盗墓贼,即便是下了土也只是猎捕尸体。其实,现在市面上很多古董店都是以a货居多的,挂羊头卖狗肉的事情屡见不鲜。二楼是我们的办公室,一共有三个房间。其中最宽敞的那一间是属于掌柜的,也就是我王大成。我会在这个房间里接见客人,谈些生意。自我入主以来,见得最多的也就是嘉兴布衣门的葛布。按照惯例,每逢过年葛布都要过来一趟。一来是会会老友,二来则是预定新一年的尸体。葛布是我们的老主顾,阴店百分之三十的生意全靠他老人家罩着。
老叔子和狗娃子共用一间,这两人的房间最为简陋。因为,他们一老一少基本没有什么兴趣爱好。老的喜欢抽烟读报,少得只对尸体感兴趣,没事总爱往地下仓库跑。所以,我在给他们办公室布置的时候,只放了两张桌子和两把椅子,除此之外也就是床边那几盆盆栽了。不过,这些花花草草的东西注定是活不久的,没过多少日子就被老叔子这杆烟枪给熏死了。
最后一间办公室是留给秦归的。之所以要独立安排他一间,那是因为秦归是个医生,他平日里除了给尸体看病之外,还会做一些研究。因此,他购置了一系列的设备,光是那些设备就已经很占空间了。更何况他做事情的时候,总喜欢安静的气氛。所以,他的办公室在最角落,一整天都是房门紧闭的。
“狗娃子,你在吗?”我们三人进到了店内,只见一片漆黑,四处静悄悄的,便提起嗓子喊了一声。
狗娃子没有回答我们,父亲说可能是在楼上办公司睡着了。我觉得也有可能,这小子是最能吃也最能睡的。于是,第一个走上楼道,点亮了灯光。父亲和老叔子紧跟在我的身后,我们听着彼此的脚步声上了楼。
上楼之后,我直扑李狗儿的办公室,却发现屋子里漆黑一片,点了灯之后也不见一个人影。接着又来到自己的办公室,也不见狗娃子,最后走到秦归的办公室门前,门已被反锁了。我身边有钥匙,想着开门。却被父亲阻止了,他说秦医生有自己的习惯,我们还是不要进去了。以免把他的东西给弄乱了。
老叔子说狗娃子可能去地下室了,这小子一直惦记着那些尸体,回到阴店肯定是要下去看几眼的。父亲又说,反正我们也要下去拿东西,顺道去找狗娃子吧。
由于江南地方的特殊性,气候比较潮湿,所以很少有人家会挖掘地下室的。一般也只有山区的别墅可能还会配备,主人家用来藏点红酒之类的物品。而我们这个地下室是在几十年前就打造完成的,那时是由刘叔公亲手操刀。他曾经当过一段时间的土夫子,对于建筑的构造十分了解,在选择地址的时候特意选了一处死地。所谓死地,就是处在地层的盲点,极不容易被人发现。即便是地质学家,在没有科学仪器的帮助下也是寻找不到的。有时候,古老的风水术就是要比科学来得好使。所以,在他的精心设计下,王家阴店的地下室十分巧妙,甚至是避开了下水道。尤记得听父亲说起过,当年城镇改革,各种设施都要换新,而当工人翻新下水道的时候竟然没有发现我们这一个地下室。在此也不得不夸上一句,刘叔公的手艺当真在精妙绝伦。
走进地下室,迎面而来的是一股阴风。这是必然的,因为里面储藏的都是尸体。尸体虽多,但并不杂乱。我们都根据条件将他们一一分类了。尸体这东西好比是一坛酒,年份越久性子就越烈。于是,我们把年份最久最烈的尸体都藏在了最深处。
凡是储藏在我们底下仓库里的尸体都是被我们驯化了的,我们就是这里的主人。因此,当我们三人走入的时候,这些家伙纷纷向我们招手表示欢迎。这种感觉是很享受的,只有当你身临其境的时候,才会有和我一般的深切体会。
“狗娃子,你在吗?”这时,我又大喊了一句。并且点起了手里的蜡烛,点蜡烛是规矩,也是为了保护尸体。因为经常暴露在强光下,会损害到尸体的健康,到时候就卖不了好价钱了。
随着我声音的渗透,黑漆漆的走廊里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这脚步声沉稳有力,节奏感极强,很显然是出自一个少年人的脚下。
那人不是狗娃子还会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