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时间转瞬而过,今儿大早,卫鱼坐在八出葵花形镜前,看着镜中一身红色喜服,打扮得如同娇花似的新娘,一时竟看得痴了。
“姑娘好生漂亮,姑爷若是见到了,怕是也要看呆了去。”碧珠捂着嘴,笑嘻嘻地说道。
卫鱼脸微微一红,白了她一眼:“臭丫头,你敢取笑我?等我卸了这套头面,看我如何收拾你。”
碧珠自小和她长大,二人之间时常开玩笑,卫鱼的话对她完全构不上威胁。碧珠跳到柱子后头,将脑袋伸出来:“那奴婢可要趁着姑娘行动不便之时,好生调笑一番,否则到时候被收拾了,还觉得不大划算呢。”
卫鱼“噗嗤”一笑,嘴里啐了一口:“臭丫头。”
“嘻嘻嘻……”碧珠做了个鬼脸。
见卫鱼露了笑颜,碧珠转到柱子后,悄悄抚了抚胸口,松了一口气。
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自从那日得知婚讯之后,自家姑娘便魂不守舍的,成日不仅没个笑脸,连饭都比平日吃得少。尤其是今日早晨,手艺嬷嬷给卫鱼上妆,卫鱼都一直板着个脸,让手艺嬷嬷还以为姑娘是要跳什么火坑,再得知她是要嫁给县令之后,手艺嬷嬷才重新正视她。
“吉时到!”
外头噼里啪啦爆竹声响起,一路奔回来的喜娘就和吃了炮仗似的,在卫鱼耳边不停地催促,扰得她头痛欲裂。
“别催了,我马上便好!”她抓起桌上的红盖头,自暴自弃地往头上一盖,干脆来一个眼不见为净。
“哎呀,姑娘您盖头歪了,让奴婢给您整整。”
大红绣金边儿的盖头下,卫鱼抿起嘴唇嘴,心中腹诽道:“正了又能如何,反正我嫁的夫君我不喜欢,夫君也怕我怕得要死,我们今后的日子堪忧。盖头戴歪了,又有什么要紧?”
卫鱼刚起身,将手搭在喜娘手上,便听不远处传来碧珠难过的声音:“姑娘,奴婢肚子疼,许是昨日吃多了,您先过去拜堂,奴婢稍后便过来。”
卫鱼叹了口气,真是一事不顺,样样都不顺,碧珠竟在这关头闹了肚子,可见老天真不希望她成亲。
陆息彻行拜堂礼之处设在县衙,今日一大早,便有一群人数众多的宾客等候在厅上,人们挨肩迭背,几乎连站都站不下。
这简直是乌川县最大的盛事了。
陆息彻身边的小厮墨砚忙得焦头烂额,连人影都快看不清了,他在心里不断默念夫人快进门罢,小的真要被累死了。
接完亲的陆息彻从马上落下,瞧见厅中那黑压压的一片人,饶是淡定如他,也不免露出惊容。
“怎么回事?”
墨砚凑了过去,假装为他整点衣裳,小声禀报道:“回禀少爷,许多宾客都是不请自来的,小的方才听了一耳朵,他们应该是冲着恭王世子而来……”
陆息彻蹙起剑眉,不悦的神情一闪而逝,很快,他又重新恢复淡淡的笑容。
他小声交待道:“不请自来同为客。你好生去看着,莫要怠慢了他们。”
“是!”墨砚哭丧着脸,一溜烟跑回去了。
观礼的宾客甚为激动,人声鼎沸,嘈杂如菜市口,陆息彻自我安慰地想,恭王世子突然到来,虽然给他添了不少麻烦,不过,也不算是没有好处的,至少他不必再请人充门面了。
他转头往前望去,将视线停留在整个厅中唯一清静的地方——恭王世子所在之处。
这位来头不小、贵气逼人的世子,犹如众星捧月般坐在最高位,身边立着一圈高大威猛的侍卫,将他与嘈杂的人群隔离开来。几位邻县县令似乎想冲进搭话,他却爱答不理,只顾瞅着陆息彻和新娘瞧。
“下官拜见秦世子,如府上有怠慢,请世子见谅。”婚自然是要结的,可秦世子却不能晾着不管,陆息彻将卫鱼牵入厅上站定后,先撇去一切事务,向秦朗月见礼。
秦朗月嘴角噙笑,状似大度地挥挥手:“陆县令先去拜堂罢,莫要让新娘子久等了。本世子只是来瞧瞧,不必太客气。”
二人之间不相熟,也没太多话能聊,陆息彻不知对方的真正意图,便熄了慢慢打探的心思。
“那下官先行告退。”陆息彻刚一转身,便听秦朗月“咦”了一声,他旋即转过身,问道,“世子,发生了何事?”
看着厅上亭亭玉立的新娘,秦朗月神色变了变,他努力控制自己脸上的表情,努力向眼前令人嫉妒的新郎露出和蔼的笑容:“只不过瞧着一人眼熟罢了,不打紧,陆县令先去罢。”
等到陆息彻折返回去,秦朗月面色一沉,咬牙切齿地哼了一声,他又往旁边一招手,“大志,你给我过来!”
最高的那名壮汉不知缘故,战战兢兢凑过来:“世子,何事需要吩咐?”
“你且仔细看那新娘子,可是‘兰春记’的新东家姑娘?”其实,秦朗月心里已经确定了,通过观察新娘子的身段和走路的姿势,确定新娘子便是与他曾有两面之缘的卫鱼。
其他瘦小的姑娘碰上拜堂成亲,大多紧张得连碎步都走不稳,也唯有她能走得这般平稳、从容,秦朗月眉头紧蹙,几乎要咬碎一口银牙。
都是习武之人,自然有其判断的方法,壮汉往新娘方向一瞧,惊得差点尿裤子,那不是和世子争铺子的姑娘,又还能是谁?
他说是也不成,说不是更不成,紧张得脑门上全是冷汗,结结巴巴了半天:“……这,这。”
“滚!”秦朗月爆发出一声怒喝,成功将壮汉吓得腿脚一软,接而直挺挺跪在地上。
壮汉这一大大咧咧的一跪,倒将众人的注意力全部吸引过来了,宾客们连正厅正拜天地都不管了,纷纷朝朝秦朗月投来疑惑的眼神。
与此同时,陆息彻弯腰的身子一顿,慢慢侧过头,朝秦朗月投来一个疑惑的眼神,在幽暗的眸子里,似乎还写有几分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