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郎新娘洞房喽!”喜娘如老鸹的声音,不合时宜地从外间传了进来。
原本正在追逐的二人身影齐齐一顿,陆息彻心头一喜,差点跌了一跤,卫鱼则是被说得跳脚,满脸通红,也不知是气得还是羞的。
“她在胡说八道些什么!”饶是她多活了一辈子,听到这等含义明显的话,也忍不住臊得慌。
卫鱼这明显的一停顿,陆息彻这厢终于得到解放,他小心翼翼挪到桌后,撑住双手,看着桌那一头的她,故作平静道:“夫人,喜娘的意思是,让我们赶紧歇息。”
从前听他唤自己陆夫人,她并未感觉奇怪,直到今日,她才知他话中隐含之意。想到此,卫鱼又是一股怒火上头,想要过去打他。
陆息彻赶紧围着桌面跑动,嘴里还在不停劝她:“你就算多大的气,今日也是断然发不完的,更何况你今儿也累了,不如先暂且休息……哎!别动手!”
他一说话便容易分神,卫鱼趁机一加速,人已经冲到她面前。
“让你胡说!让你胡说!”卫鱼拿着杆秤,在他身上敲了好几下,打得陆息彻一阵低叫。
陆息彻被打得全身酸痛不已,眼冒金星,不过他性子坚韧,被打得痛了,也是咬牙挨着,别的一声不吭。
二人又是缠着打闹半天,卫鱼手都酸了,见他一动不动让自己打,她倒是感觉奇怪了。
“你作甚不跑了?”她哼了一声,将杆秤往地上一扔,甩了甩酸涩的手腕。
陆息彻定定地看着她,朝她拱了拱手,一本正经道:“既然夫人要撒气,那我便好生候着,谁让我是你夫君呢?”
“……”卫鱼眼睛一瞪,举起手刀,作势要劈他。
陆息彻没有退缩,反正打都挨了,再挨几下也没什么,他反常地板起一张脸,突然化身为古板夫子:“夫妻成婚后,必是要行礼数的,你我二人喜结连理,虽上无长辈,为我们今后的夫妻生活,还是得开个好头。”
卫鱼对他彻底无语,没想到他脸皮厚如城墙,连这等话都说得出来,简直让她打人都没地方下手。
“你倒还教起我来了。不必和我说规矩,是谁扮作本县师爷,在古青寨搅风搅雨来着?”卫鱼抱起双手,不屑地哼道。
陆息彻挺起胸膛,说得倒是一本正经:“本县令是急事从权,不得已而为之,若无本县令的出生入死,如何给夫人带来安稳的生活环境。”
陆息彻想了又想,觉得自己已经丢脸丢够了,再由着她胡来,恐怕他今后夫纲不正,于是,他还是决定端起架子来。
“既然夫人怪为夫以前的错事,为夫也没什么可以狡辩的,希望夫人大人有大量,原谅我曾经的所作所为。”他又拱了拱手,诚恳无比地说道。
见他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卫鱼心里的火逐渐熄了,表情也放松了下来:“原谅你?你倒是想得美,我偏生要记你的仇,什么时候开心了,我再考虑此事。”
卫鱼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她天生便是一副开朗大度的性子,可是,一旦她见到陆息彻,她便会不受控制地变得爱生他的气,爱记他的仇。
陆息彻松了一口气,嘴角悄悄一勾,终于将她安抚平静了。其实,她还是很明事理,只要自己找对了方法和诀窍,哄好她其实很容易。
他遂又遗憾地想,自己的小妻子发脾气的模样实在太可爱了,可惜打人太痛,他的身体承受不来。
算了,今后还是少惹她为妙,即便是惹了,也只能小小的,小小的,惹她一下。
陆息彻心头得意,认错的态度也是极为温和的,让人几乎挑不出半点错来:“那好,夫人什么时候原谅我都行。”
卫鱼翻了一个白眼给他,陆息彻笑了笑。
“夫人跑得满头是汗,可要进去洗个澡,换身干净的衣裳?”陆息彻很真诚地说道,一双眸子亮极了。
二人如今成了婚,洗澡的地方自然也合在一处,洗澡的木桶便摆在屏风后面,距离正卧室只有十几步的距离。
总感觉他的话语气奇怪。
卫鱼心里毛毛的,真想啐他一口,奈何他摆出一副正人君子的表情,又让她无可奈何,只好硬着头皮道:“……那你不许偷看。”
“我怎会偷看呢?”陆息彻露出讶然之色,眼睛下藏着的笑意几乎要溢出来,我会光明正大的看。
卫鱼狐疑地看着他,陆息彻回过头,那脸淡定的表情,连一丝裂缝都没有,就好像一块完美的白瓷。
“你们进来收拾罢。”卫鱼打开房门,“再让婆子给我抬水来。”
门外的丫鬟们如蒙大赦,见卫鱼和陆息彻终于消停了,几乎喜极而泣,连收拾的动作都变麻利许多。
陆息彻一个人坐在榻上,就看丫鬟们给卫鱼摘首饰、挽乌发,他心情好得简直要飞了起来。不管过程如何,如今人在他的手上,他便有足够的信心将她收拾得服服帖帖,让她安安心心当他的小妻子。
“别脱了,去屏风后边脱罢。”感觉到他的视线扫了过来,卫鱼如芒在背,她迅速转过头,狠狠地瞪他一眼。
陆息彻急忙撇开眼去,装腔作势地清咳一声。
丫鬟不明所以,姑爷和姑奶奶都是成婚的人了,只不过在房里脱件外衣,又有什么打紧?
“是。”丫鬟无奈地摇了摇头,心道,大概是自己太操心了,奶奶是害羞了罢,等她洗完了澡,指不定和姑爷如何甜蜜呢。
卫鱼在丫鬟的搀扶下,坐进热水桶里,因水温适宜,花香扑鼻的缘故,她感觉自己全身毛孔都被泡开了,顿时发出一声舒服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