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一起喝酒，那酒全部往卫新肚子里灌，陆息彻比他矜持多了，一小口一小口地喝，根本没喝多少。

“妹夫，不是我说你，你也太、太斯文了……”卫新一喝酒，便有些大舌头，“以前你这样，应付我的三妹妹倒还差不多，不过，哈哈，自她落水之后，像是换了个人儿似的，你呀，你够呛哈哈哈哈……”

卫新这一番胡言乱语，倒是点醒了陆息彻。他心里对卫鱼一直很好奇，这个女人和传言完全不符，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在还没见到她之前，做出利用她的事来。

“落水？还有这事？”陆息彻故作不知，疑惑地问道。

卫新打了个嗝，嘿嘿笑道：“妹妹落水后生了一场大病，变得与从前不一样了。不过，妹妹是越来越好了。”

“嗯，夫人自是极好的。”陆息彻嘴上这般说，却留了心眼。按照卫新这番话来推断，卫鱼是从落水后开始变化的，因此，他该将重点放在落水前后。

也有一种极小的可能，落水后的卫鱼换了一个人。

陆息彻双眼微眯，若有所思地看着卫鱼。

卫鱼急忙打断卫新的话茬，劝说道：“哥哥，此行你独自回去，路上必要小心行事，莫要再……”

“妹妹你好生啰嗦，”卫新红着脸，大大咧咧地摆摆手，“妹妹你若无事可做，不妨去后院转一转，太太送来口信，说是让赵嬷嬷留下来。”

“嗯？”果然不出卫鱼所料，卫太太将赵嬷嬷打发到乌川县，便是将赵嬷嬷作为弃子。

卫鱼站起身，福了福身道：“我先去瞧瞧。”

卫太太真是布置了一手好棋，她先让赵嬷嬷前来送亲，许诺只要她好好监督卫鱼，便让他和卫新一起回来，实际上是将她发配了，远远地赶出府去。

赵嬷嬷此时还被禁足在小耳房里，卫鱼刚跨进小院的角门，便听里间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哭，间或夹杂着几声少女的泣声。

“姑娘，不如让奴婢先进去瞧瞧？”碧珠怕赵嬷嬷唐突了卫鱼，便鼓起勇气，自告奋勇地去对付赵嬷嬷。

卫鱼摇摇头：“无事，你帮我通传一声，让她出来回话。”下人的耳房她不方便进去，只好让碧珠将她们唤出来。

碧珠靠在门上，抬手敲了敲门，赵嬷嬷哭喊一声：“谁呀？”

碧珠清清嗓子道：“嬷嬷，姑娘来瞧您了。”

“……姑娘？”短暂的安静过后，里面是一阵乒乒乓乓的乱响，小门“哐”的一声被用力打开，赵嬷嬷拉着一位小丫头冲了出来。

赵嬷嬷拉着小丫头跪在地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姑娘，老奴错了，老奴真的错了！老奴不该那般唐突姑娘！姑娘大人有大量，求您原谅老奴罢，老奴和叶儿就算是做牛做马，也不会忘了姑娘的恩情……”

卫鱼被她的一番话说得摸不着头脑，她只知道卫太太想打发掉赵嬷嬷，便趁机将她女儿一并送来，好让赵嬷嬷彻底死心。

不过，此事必定和赵嬷嬷的女儿叶儿有关。

“你们哭哭啼啼，让我如何问话？你们先随我过来罢。”卫鱼倒是十分好奇，叶儿到底是做了什么事，惹恼了心机深沉的卫太太。

卫鱼寻了一处安静的石凳坐下，赵嬷嬷和叶儿继续跪在地上。

“回姑娘的问话，奴婢是得罪了二姑娘，这才被送过来……”叶儿将头垂得很低，是故卫鱼一直没瞧见她的正脸。

“哦？你得罪了我二姐？”卫央的确不好惹，卫鱼来了兴趣，“你抬起头来，给我瞧瞧。”

“奴婢，奴婢……”叶儿顿时慌了神，连声音都开始发颤，在碧珠的一声清咳下，她只好慢慢抬起头来。

见到这样一张俊俏的脸，饶是卫鱼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嗯？赵嬷嬷你生的好女儿，竟生得花容玉貌。”

赵嬷嬷又哭了起来：“寻常奴婢，要美貌有何用处？”关键是女儿太漂亮了，漂亮得让主子不高兴了。

卫鱼终于找到原因了，叶儿的这张脸漂亮虽漂亮，唯一一点不足的是，她的脸和卫央长得极像，甚至超出了卫央几许，难怪卫央会不肯留她。不过，小姑娘长得十分水灵，眼睛干干净净，没有丝毫杂质，比二姐卫央讨喜多了。

见卫鱼沉默不语，赵嬷嬷一路爬过来，抱着卫鱼的腿哭道：“从前是奴婢鬼迷了心窍，求姑娘大慈大悲原谅奴婢，否则奴婢无处可去了啊……”

“既然你知错，留下你有何妨？”其实赵嬷嬷从前没做什么恶事，卫鱼虽然很讨厌她多事，但对她的能力还是肯定的，她如今刚掌家不久，身边缺个有经验的嬷嬷提点，赵嬷嬷如今送上门来，她自然不会拒绝。

赵嬷嬷没想到卫鱼大度至斯，哭得是肝肠寸断，恨不得将自己拍两巴掌。她既羞愧又生气，羞愧的是卫鱼轻松原谅她，而她却还以小人之心怀疑主子，气的是自己不中用，竟然没有识破太太的计谋。

“姑娘您放心，从今往后，奴婢和叶儿便是姑娘的人了，绝无二心！”赵嬷嬷指天发誓道。

重新收服赵嬷嬷，让卫鱼心情变得不错。回到前院，卫新和陆息彻已经喝得差不多了，卫新微醉，闹着还要继续喝，被卫鱼当场拦下，遣人送进屋中歇息去了。

“上马罢。”卫鱼扶着碧珠的手，登上了马车。

接着，马车又是一沉，陆息彻钻了进来，卫鱼刚想赶人，却听他道：“我方才喝了酒，骑马不稳易摔，夫人你便将就将就，让我和你同乘坐马车罢。”

卫鱼抿抿嘴，往里挪了挪位置。

不过片刻，她又觉得不对劲起来，陆息彻看她的眼神，怎和以往不同了呢？

蓦地一转过头，恰好遇上他探究的眼神，卫鱼瞪了他一眼，他赶紧撇过头去，装出一副风淡云轻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