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几日,便到了出发的日子。陆息彻将县衙各事安排妥当后,安排年迈的刘县丞镇守大局,便带着一半的衙役和卫鱼的后院仆妇们,匆匆踏上祁吕县的行程。
秋风拂面,天朗气清,在前往祁吕县的官道上,一列队伍徐徐而行。新上任的主簿赵剑人没精打采地骑在马上,一脸古怪地看着卫鱼的车厢,问道:“大人,为何罗大夫同乘一辆马车?”
“嗯?”听闻此话,陆息彻惊讶地转过头,心道,莫非赵剑人不知罗熙之是姑娘之身?
想及此处,他忽地背后一寒,看这二人成日厮混在一起的模样,赵剑人他……该不会是喜欢男人罢?
“咳咳。”陆息彻以手背掩唇,被自己这股想法给吓得不轻。
赵剑人无辜地回过头,提醒道:“大人,你还没回我的话。”
“方才想起一个典故,”陆息彻正了正神色,一本正经地说道,“你可记得汉时董贤?”
赵剑人不知他为何提起这事,便想也没想答道:“董贤甚得哀帝喜爱,又有传记载,出则参乘,入御左右,旬月间赏赐巨万,贵震朝廷。”
“你倒是记得这典故。”陆息彻偷偷瞥着他道,那他应该知道断袖的意思罢。
赵剑人浑然不觉陆息彻话中有话,还得意洋洋道:“那是自然,我乃举子出身,自然不能给大人丢脸。”
陆息彻默默别过去脸,连男女都分不清楚,你给我丢脸的地方还不多吗?
“罗大夫与内人同乘,乃是内人身子不适,须得她在车内照料。”陆息彻随手捏了一个理由。
赵剑人恍然地点了点头。
陆息彻真是拿他没有一点办法,赵剑人聪明起来之时,满肚子乱冒的坏水不知有多少,若是变得傻乎乎的时候,连聪明药都没得治。
两个人同住一个屋檐下,赵剑人都没发现罗熙之是个女人,他还真是差到了极点。
正在想赵剑人如何怂包的陆息彻觉得是时候该去向自家夫人请安了,于是他踹了踹马肚子,往前而去,与卫鱼的马车并行。
刚好卫鱼也在这时候偷偷掀开帘子一角,一探出头来,便瞧见陆息彻正低着头,直愣愣地看着她。
“你还看?不怕别人笑话。”自从二人之间的关系进入不清不楚的阶段后,卫鱼总感觉陆息彻的视线随着自己走,心里虽然甜滋滋的,嘴上还是忍不住嗔怪道。
陆息彻咧开嘴笑道:“怕夫人旅途烦闷,为夫便过来瞧瞧,顺便和你说话解解闷。”
卫鱼转了转眼珠子,笑道:“有罗大夫陪我聊天南地北的事儿,不怕我空着没事做。”
偏偏这时罗熙之颇没有眼色进来插了一句:“夫人和我在一处安全得很,你便放心罢。”
陆息彻脸皮一动,被罗熙之的行为气得牙痒痒,这家伙,成日不做好事,就知道拆他的台和不断拆他的台!
他心里极为清楚罗熙之为何会这般,前几日,他让卫鱼准备了几套女装顺手送进了赵剑人的房里,不知后来罗熙之瞧见了,到底该有多生气。身为女人,却要做男子打扮,谁心里没有一个疙瘩呢?
可是他也没有办法,府台大人老太君设祝寿宴,男女必定是分成两个院子,卫鱼一个人单刀赴会,他实在是不放心得很。碧珠是个被养在家里的丫头,还是没有走南闯北的罗熙之来得顶用。因此,罗熙之不得不穿上女装陪卫鱼进去。
见陆息彻脸色颇为不好看,卫鱼心中不由好笑,他怎么就和罗熙之杠上了呢?想当初,他们二人之间打打闹闹的时光也挺有趣,最后竟然会慢慢走到一起,还真是一件值得玩味之事。
“行啦,我进去了。”卫鱼小声安慰了一句,陆息彻终于脸色稍霁,嘴角也有了笑影儿。
关上帘子,卫鱼刚刚坐好,罗熙之便苦着脸道:“你别让我穿那些衣裳,就算是仆妇的衣裳,也比那绫罗绸缎的裙子要好些。”
“如何能让你扮作下人,实在是太委屈你了。”罗熙之和他们是好朋友,卫鱼是绝对不会委屈她的。
“可是,可是……”罗熙之脸上起了一层薄红,和原本木着的脸显得极为不和谐,她颇为尴尬地说道,“自那日起,我便再也没穿过女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