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他已经被封印,又是谁帮他解开了封印?
骆柯百思不得其解。
因为山路崎岖难行,三人行进很慢,走了差不多一整天,才抵达峰底。
四野空寂,正是夕阳无限美好的时刻。橘红的太阳像颗腌渍得透透的咸鸭蛋黄,欲坠不坠地悬在天边。
晚风挟带着凉爽的寒意,白日里的燥热减轻很多。
空气质量跟尘土飞扬的b市相比,简直是天差地别,令人格外心旷神怡。
叶析开始还不时和骆柯说几句废话,渐渐也不吭声了。
附近看不见树,触目所及都是贴着地皮生长的萎黄小草。
干巴巴的,有气无力地耷拉着脑袋,因为土地缺乏养分,这里的植物大都生长得很可怜。
两边的山壁也都是灰突突的岩石,景色单调而乏味,看久了,人就难免犯困,叶析本来昨夜就没睡好,越发提不起精神。
走着走着,走在最前面的赶尸匠突然停住脚步:“就,就在那儿。”他哆嗦着手指,指向前方。
叶析一个没提防,差点撞到他身上。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块怪模怪样的石头旁边,有一团白花花、血糊糊的东西。
走近些,看得更清楚了,果然是段躯干。
只是血渍早已凝结干涸,黑乎乎的蛆虫如淌水般,正从皮肤下蠕动着爬出来,都长着蚂蚁般的触角,身上有盔甲似的硬壳,也不知道有多少只,前赴后继爬个不停,看得人头皮直发麻。
从来没见过长得这么恶心的虫子,叶析愣愣看了几秒钟,转身狂吐不止,几乎连胆汁都呕出来。
这还得庆幸,因为不合口味,他早餐吃得很少。
骆柯倒是面不改色,摸出道黄符,乌哩哇啦念了几句咒语扔过去。
道符燃着微蓝色的火焰落在尸骸上,那些蛆虫哔哔啵啵脆响,很快变成了一小滩一小滩墨汁般的黑水。
赶尸匠看得目瞪口呆,睥睨骆柯的眼神里露出惊惧畏缩的神色,脚后跟悄悄往后蹭。
察觉到他的小动作,骆柯没搭理他,从背包里拿出菖蒲,全洒在尸骸上,然后又掏出旷野帮忙准备的伸缩性竹竿和麻绳,绑成副简易担架,招呼他过来帮忙。
赶尸匠磨磨蹭蹭走过来,俩人一起伸手,抬起尸骸,准备把它放在担架上。
谁知刚抬起来,赶尸匠突然变了脸色,“嗷!”地惊呼一声,猛然撂开手,跌跌撞撞转身,拔脚便跑。
尸骸重重摔回地上,骆柯这才发现,原来它下面竟然还压着具白骨森森的骷髅。
大半被赤色的土掩盖,上面恰好覆着祖儿的尸骸。
如果没有搬动尸骸,根本不会发现它的存在。
骷髅头顶、脚掌、手心都钉着熟悉的桃木钉,骨架上则沾染了尸骸上落下的暗红色血渍和零星的碎肉块,看起来分外恐怖。
陶尼!这具骷髅竟是陶尼!
霎时手足冰凉,骆柯只觉得头晕目眩,眼前一阵恍惚,又模模糊糊地浮现起杀死陶尼时的情景,他使劲晃晃头,定定神。
“哇!”瞧见这一幕,叶析也大吃一惊,但他最近见鬼见得多了,胆子也大了不少,见赶尸匠正往来时的路上狂跑,气愤地说,“我去把他抓回来!”
“算了,让他走吧。”骆柯摇头阻止,既然找到祖尔,赶尸匠在不在都没有关系了。他的行为虽然可恶,可是也罪不至死,犯不着死抓住不放。
叶析明白骆柯的想法,只是眼睁睁看着赶尸匠逃跑,心里多少有些不甘,无可奈何地咒骂了几句,虽然看见死尸,心里毛毛的,也只好过来帮忙。
俩人将尸骸稳稳当当放在担架上,骆柯又用剩下的麻绳将它跟担架牢牢绑成一体,往回走的路都是上坡,不这么做,尸体会从担架上滑下去的。
见叶析始终偏着脸,不敢瞅尸骸,骆柯笑道:“其实死尸没有什么可怕的,不过是一堆僵固、等待腐烂的骨肉。”
“谁说我害怕?”叶析抬眼瞪他,“我是厌恶,厌恶任何没有生命气息的东西。还有,我很讨厌死尸腐烂的臭味。”
“那好办,下次遇到这种事,我带瓶香水来,你最喜欢的dior清爽型。”
叶析的回应是愤怒地呲牙。
俩人抬着担架,说些没有营养的废话,叶析不知不觉也忘了害怕。
走出没多远,他忽然听见身后传来咯吱咯吱的关节脆响。
扭头一看,那具带着桃木钉的骷髅已经站了起来,正摇摇晃晃向他们走来,吓得他哇哇大叫:“骆柯!”
骆柯当然也听到了动静,示意叶析放下担架,随后转身一道黄符飞过去,双手交叠,拇指和中指、无名指相抵,做了个镇邪的起手式,口中念道:“乾坤敕令,诸神借法,诛鬼降魔,何鬼敢当,何鬼莫伏,速速归去,急急如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