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析点点头,心里暗暗称赞骆柯快速的应变能力。
以他和游程的出身,打小就被教育要低调,已经习惯了,万分不愿意,惹来别人的瞩目。
游程现在是没办法,叶析则是恨不得时时刻刻融为背景,最好不要被任何人注意到。
骆柯顺势向后一倒,直接躺在床上,望着头顶雪白的船舱板,忽然轻声问道:“你有没有想过,那座石雕像,到底是谁放进来的?”
叶析想了想,猜测道:“应该是船上的工作人员吧?那么大一座雕像,游客很难在众目睽睽之下,瞒过许多双眼睛,将它带上来。更遑论,还要悄没声息地地安放在我们的房间里。”
“其实,”骆柯慢条斯理地说,“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嗯?”叶析疑惑地看着他。
骆柯懒懒恹恹地一笑:“也不是绝对不可能,起码我就能做到。你听说过‘一叶障目,不见泰山’的典故吧?”
“当然听过,只要是小学毕业的都知道好吧,必读的《成语三百则》里就有。这句成语的意思是说,被一片树叶挡住了眼睛,连面前高大的泰山都看不见。比喻被局部现象所迷惑,看不到全局的整体,有时候也比喻目光短浅。”叶析洋洋得意地说,他上学期间,成语学得最好,都是一个个小故事嘛,不费脑子。
“那你知道,这则成语出自哪里吗?”骆柯又问。
叶析当然……不知道,他摇摇头。
“出自《鹖冠子·天则》篇。”骆柯说道。
叶析继续茫然地看着他:“那是什么?”
“鹖冠氏是先秦时期,楚国的人,是著名的道家学派代表。
鹖是一种五色的鸟,这位鹖冠氏以鹖的羽毛为冠,人们就称他为鹖冠氏。
他著有一本非常出名的道家著作《鹖冠子》,《天则》是其中的一篇。”骆柯慢悠悠解释道,“所谓天则,就是天地间的法则。《天则》里有一句:‘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两豆塞耳,不闻雷霆。’
实际上,这句话的原意,是指道法高深的人,只凭一片叶子,就能遮住别人的眼睛,让他们视而不见。
只凭两颗豆子,就能塞住别人的耳朵,让他们充耳不闻。后来人们引深的寓意,已经彻底失去了它的本意。”
叶析歪着脑袋琢磨了下,斟酌着说道:“所以,你的意思是说,有可能是一个懂得道术的人,利用什么障眼法,将那座石雕像,弄到游轮上来的?”
“你还不算笨得无可救药嘛。”骆柯似笑非笑地说。
叶析怎么听,这句话都不像是夸他的,瞪着眼睛说道:“你才无可救药呢。”
骆柯懒得跟他斗嘴,沉思了片刻,又问道:“听说过归墟吗?”
叶析脱口说道:“《鬼吹灯》?”他记得《鬼吹灯》里面有一个故事是讲归墟的,很难说巧合还是倒霉,故事背景就在此时自己置身的南海。
骆柯轻蔑地哼道:“都说让你看点有文化有内涵的,除了漫画就是流行小说,你能不能有点像样的追求?”
叶析不服气地说:“《鬼吹灯》挺有内涵的啊,介绍了很多传统文化和知识呢。”
“没错,看跟什么比较,横竖总比你看漫画强。”骆柯挖苦道。
叶析又凶狠狠瞪了他一眼,乌溜溜的眼瞳非但没有什么威慑力,反而自动演绎出薄嗔的风情。
骆柯只觉得心脏微微漏停了半拍,奇怪,怎么忽然间觉得这小子长得还挺……可爱的呢?
他暗暗在心里哀叹,听说过去船上是不能有女人的,船员们常说,在海上漂三个月,母猪都赛貂蝉了。
自己该不会是最近跟叶析走得太近,所谓习惯成自然,审美的标准都直线下降了吧。
想到这里,他赶紧别开脸,不再看叶析。
叶析却不晓得他在胡思乱想什么,好奇地说:“怎么突然间想起归墟了?难道因为我们现在在海上?”
骆柯点点头,若有所思地说道:“《列子·汤问》中写道:‘渤海之东,不知几亿万里,有大壑焉,实惟无底之谷,其下无底,名曰归墟。’
《汤问》中还说,在这无底之海,有五座神山,岱舆、员峤、方壶、瀛洲、蓬莱。这些山,上下周旋三万里,山间相隔七万里,每座山平顶达到九千里。”
“列子说的可是在渤海之东。”叶析强调。
骆柯微微一笑:“数千年沧海桑田,地壳位置发生了变化,也未可知。再说,有可能列子弄错了地方呢?他是春秋战国时的人,那时候,不论是去渤海还是来南海,都是件挺困难的事儿。
先秦诸子百家所记述的,大多是道听途说,有错误很正常。一点错误都没有,那才奇怪呢。”
“还有个可能,”叶析微微扬起眉毛,猜度道,“说不定是列子自己瞎编出来的,就像网络上那些幻想小说。”
骆柯难得地,对他的看法没有表示反驳:“你说的,也算是种可能性。
嗯,其实关于归墟的记载,还有挺多的,譬如说《山海经·大荒南经》里写道:‘东南海之外,甘水之间,有羲和之国。有女子曰羲和,帝俊之妻,生十日,方浴日于甘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