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华北平原的东南方有一条很古老的运河,它叫龙河。
龙河两岸,稻花飘香,绿荫成行。每年桃花盛开的时候,数十里河堤一片嫣红。
我家就住在龙河西畔的一个小村子里,村里的几十户人家多以种地为主,世世代代都是朴实又善良的农民。
除了河边住的二毛家以打鱼为生,再就是后搬来的谢老头,他也不种地,住在村西头的两间小草房里。
这老头成天忙忙活活的,专门给人算命看风水,打我记事起,附近十里八村的婚丧嫁娶,买房,卖地,认干妈……诸多事宜都会找他张罗,他在我们当地算是小有名气。
我们村的人们男耕女织,生活的也相对平静闭塞,但是小村名字的由来却很有神话色彩——“沉宝庄”。
真的有宝贝沉在这里吗?是什么宝贝呢?
关于这个,村里的老人无数次给我们这帮小孩蛋子讲起这样一个故事。
故事说:在很久很久以前,龙河西畔只住着很少很少的几户人家,那时候都很穷很穷。即使是风调雨顺的年头也只能勉强不被饿死,若是稍有个风不调雨不顺的,那日子就难熬喽,就连地主家都没有余粮了,穷人家饿死了人也是常有的事。
话说那一年大旱,庄稼苗刚长膝盖那么高,就被毒烘烘的大太阳天天烤晒着,几个月没下一滴雨了,大地都干裂了缝。
起初人们从龙河里挑着混有黄泥的水浇庄稼,沉淀后供人畜饮用,可后来连这黄泥汤子都干了,眼看庄稼死去,人命不保,大家陷入恐慌之中。
这时村里路过一位云游高人,他说他可以试试作法求龙王降雨,但是成不成就看村里人的造化,和心诚不诚了。
村里人立刻像见到了救星一样。
再说那高人生得一双不怎么占地儿的小眼,短短的眉毛活生生地在脸上写了个“八”字,几绺干草一样的胡须粘在了一起,挺大的风都飘不起来。老家伙身上骨瘦如柴,破衣烂衫的,还背了个要饭的大油布袋子。一说话阴阳怪气,眼神闪烁不定。
要不说咱村的人朴实呢,就这么典型的贼眉鼠眼,非奸即盗,逃荒要饭的人,他们却信了。
也难怪,那个时候的人,思想守旧,乡土情结比较浓重。背井离乡出去逃难,逃不好大多也是个死,那还不如死在家乡呢,都不愿做他乡的孤魂野鬼。
大伙一商量,只要还有希望那就拼上一把,问那高人都需要些什么,大伙尽量去准备。
那老家伙说先给他来一碗水喝。解完渴,也歇得差不多了,他让村里准备一头猪,一头羊,五色谷物各一筐,当然还要一些银两,他说不是他自己要,是给龙神准备的。最后还要在村里挑选年幼的俊男俊女一对。
穷人家穷得就剩孩子了,而且高人说了不伤孩子性命,只是吃些皮肉之苦,被选中那两家忍痛交出了孩子,没有办法,要不都得死。
至于那猪和羊,五色谷物还有钱,整个村子也就地主家有了。
地主也是迫于无奈,想活命也就肉疼地贡献了一回,但不是白出,他说明年有了收成得折成粮食加倍还他。
于是第二天清早,人们早早地在村东边的河堤上搭起了祭台,按照高人吩咐,摆放好祭品,场地周围拉起绳子,上面挂着五颜六色的布幡,相隔不远贴上一道高人沾着猪血画的符,一切都准备妥当。
仪式开始了,那高人换了一身道袍,虽然破,倒是比身上那件干净。头戴一顶古怪的帽子,耳朵边插了两根大羽毛,从帽沿上还垂下一圈彩色的布条子。
他站在队伍最前面,后面跪着那对童男童女,光着上身,头戴柳条编的帽圈,手捧圣水甁。再后面跪着全村的老少爷们。
高人洗了手上了香,在祭台前跪下,低着头嘴里念念有词,不一会他猛地把头一抬,仰天长啸一声,接着唱到:“小小儿童哭哀哀,撒下秧苗不得栽。巴望老天下大雨,乌风暴雨一起来。”(想象着用周星星的语气来唱,感人吧?)
全村的老少们一起跟着唱完,然后虔诚地把头磕在地上。
重复了几遍之后,高人站了起来,拿起绑着铃铛的柳枝开始手舞足蹈地跳起来,那舞姿就像印第安部落舞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