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些话,元光进回屋时就显得心事重重的。
这可不像之前了……老夫人不小心把下毒之事说漏嘴,他还能转头就告诉张婉之,是因为他知道他说了也不会有什么大风浪。但打女儿的主意……
元光进打了个不大不小的寒噤。一方面,他为老夫人的绝情无义感到心寒;另一方面,他已经预料到了张婉之听到后会有的反应——
婉之忍气吞声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三个女儿?现在告诉她要动她的女儿,那不是比要她的命更糟糕?如若他真的点了头,婉之会找他和老夫人拼命的!
“……大家竟然……”张婉之拿着那张面值十贯的飞钱,十分诧异。老夫人竟然这么容易就松了口?
可她又哪里知道,老夫人之所以这么痛快地拿钱,是因为老夫人出了个更恶毒的法子?
面对妻子,元光进有点心虚。他从未想过女儿的嫁妆也就罢了,更重要的是,他觉得老夫人有句话说得很对——他确实拿不出三份嫁妆的钱。
察觉他的沉默,张婉之问了一句:“怎么了,三郎?”
元光进立马摇头。“没什么。钱你拿着,别给母亲知道,嗯?”
张婉之一听,就知道这又是老夫人说的。但拿人手软吃人嘴短,她现在捏着那张飞钱,也就没什么立场来指责老夫人的偏心了,只能不出声地叹了口气。“那我再回去算算。”属铁公鸡的老夫人会拔毛纯属偶然,他们还是得认真合计!
元光进巴不得这样。“那就去吧。”
目送张婉之离开,他才长长地出了口气。“三份嫁妆啊……”
他的女儿确实多了些。不过,除了大女儿,其他两个女儿都还小,想嫁妆也太早吧?更何况,元非鸢长得也还不错,说不定他能招个女婿入赘呢!
元光进觉得,这处理办法可比卖女儿好得多了。女婿可以养他们一家,他也不用背着为父不慈的难听名声,对不对?相比之下,老夫人就是年纪大了,尽出些馊主意!
如此一想,元光进便放松下来。他手里的钱还够花一阵子,那么,在这段时间里给元非鸢定门亲事,不就得了?
元光进要一个二十四孝入赘女婿养一大家子是不是天方夜谭暂且不提,至少在元光宗这边,他面对的问题比这个还大。
原因很简单,一番温存过后,惠儿又有意无意地问他,她什么时候才能入主元府。
“快了,快了!”元光宗满口应承。不过,只有他自己知道,同样的话,他今天说起来比昨天心虚多了。
“你每次也这么对我说!”惠儿娇嗔道,“人家要等不及了嘛!”
这话要是黄素说的,元光宗非得和她吵起来。可他现在正是贪恋惠儿身体的时候,床上的男人什么话都说得出来。“你这是不信我?那下次我把休书带给你看看可好?”
“那怎么好……”惠儿犹犹豫豫道,但她眼里流转的光芒说明她其实很想看。
“不过是两张纸,你想看,便给你看咯!”元光进拍着胸脯保证。
惠儿微微低下头,又道:“二郎,其实也不是我想催你。只是,就算我等得及,我的肚子也等不及了啊!”
“什么?”元光宗又惊又喜。“你有了吗?”
惠儿含羞带怯地点头。“月信久久不来,我便悄悄请人看了,说是喜脉,已经有两个月了。你想想,若你娶我进门时,我肚子大了,那还能见人吗?”那岂不是等于昭告天下,一个寡妇和一个有妇之夫早前就开始通|奸?
“你说的很对。”元光宗赶紧点头。但实际上,他刚才的那点喜悦也被对方的话冲淡了——
再有一个月,惠儿的肚子便会大起来。这也就意味着,留给他置办婚礼的时间不多了!节夫人已经处理掉了,黄素还缺个借口发作掉。但最重要的问题是,钱从哪儿来?
不需要听下人进言,元光宗就知道,现在家中最有钱的无疑是老夫人。但他已经有了一房妾,膝下还有两个儿子,就不用指望老夫人愿意掏钱再给他娶妾了……
这要怎么办?
元光宗想了又想,一个大胆的主意开始浮现在他脑海里。
“你在想什么?”见身上的男人定住不动,惠儿忍不住问道。
“在想什么?”元光宗回过神,察觉到对方正在他胸前暧|昧地画圈,脸上的表情立时变成了淫|亵。“我在想,怎么能让你更加欲仙欲死!”说着,他往前挺胯,很快就听到了*的嘤咛。
“轻……轻点……”惠儿低声求饶,两条腿却主动攀上了元光宗的腰。
这一团糜|烂生活,只是听墙角的公孙问之都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那叫一个恶心!早知道就不和卢阳明换监|听二房的工作了……这二房里外,怕是全都烂透了吧?要不是元光耀一力撑着,元府还能维持到现在?
元光耀到底是怎样的好脾气,才能忍着这些渣滓啊!便是分家,也太便宜那些人了!真是,他得回去和殿下说,这一票人必须全部打理干净,不然以后有的受!
好一阵逍遥快活之后,时间差不多,元光宗才恋恋不舍地从床上起来。
“你要不要洗个澡再走?”惠儿见元光宗起身,便提醒了一句。
元光宗自顾自地系腰带,闻言给了床上的人一个“你放心”的笑容。“没关系,我夜里自己睡,没人会闻到我身上的味。”
刚才在床第之间,惠儿已经听元光宗说了节夫人作死把自己作进去的事情。当然,是节选版本,因为在这节骨眼上,元光宗当然不会告诉她元府分家这种事。
“你夫人呢?”虽然心中一阵窃喜,但惠儿还是哀怨地问了一句。
“说的什么话?”元光宗反问,“我夫人不就是你吗?”
惠儿脸一红。“谁说的?”她作势要用枕头扔元光宗,但刚抬起半个身体,又嘤地一声软倒下去。“人家的腰……”
“哎哟,我的小祖宗,你现在可给我好好休息。”元光宗赶忙上前扶她躺好,“养着身子,其他的事情,自有我去做,嗯?”
好说歹说,元光宗终于哄好了惠儿,转身从后门离开了。当然,在出门前,他先遣人看了看外头的情况,确认无误后才露头。
以前,为了没有随身侍从这种事,元光宗总觉得自己失了派头。勾搭上惠儿以后,他又觉得真是再好不过——不然他去风流快活,其他人就能从他侍从的去向判断他在哪里了!真要做点什么,还是一个人容易掩饰!
这么想着的元光宗在小巷里拐了几个弯,转到县衙附近的大街上,再装作自己刚下班的模样回元府去。
因为心里惦记着一些东西,所以在进门后,元光宗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见老夫人。好巧不巧,老夫人又在发作水红。
“什么事情都做不好,养你何用?”老夫人指着跪着的人的鼻子骂道,“明天就去别院,把水碧给我叫回来!”
“那账本……”水红犹豫地问。
这一下正捅了马蜂窝。“你还敢说账本?”老夫人气咻咻道,“分家的契约字都签了,账本还有什么用?要不然你告诉我,你能把契约也烧了?”
这话水红当然不敢说。且不说她敢不敢做,事实上根本做不到!瞧元光耀今日雷厉风行的样子,哪里还会不防着他们对账本和契约打的主意?
想到这里,水红只能应了:“是,婢子明日一早就去。”
老夫人也骂得累了,便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让人下去。等屋子里只剩两人时,她才问元光宗:“老二,你怎么来了?”
“母亲,您消消气。”元光宗观颜察色,很聪明地上前给老夫人顺气。“和个小贱|蹄子生什么气?白瞎了您自己的心情。”
这话说得中听,老夫人点了点头。“谁说不是呢?”
接着,两个人又说了些家常,无非是突然紧缩的经济问题。老夫人这回留了个心思,磨了一盏茶功夫,她才拿出一张同样的飞钱:“母亲手里也没什么东西,这钱你暂且拿着,贴补家用。”
如果说元光进拿到十贯钱时非常满意的话,元光宗则恰恰相反。在他眼里,十贯钱,也就勉强给惠儿买个稍微好些的簪子,距离娶亲远远不够!
但这话显然不能直说。元光宗眼睛转了转,立时就想到了一招以退为进:“母亲,我怎么好意思拿您的钱呢?”说着,他就把飞钱塞了回去。
每个儿子十贯钱是老夫人计划好的事情,她也确实不差这十贯钱,现在一听就板起了脸。“你这是和娘生分了吗?”
“当然不!”
“那不然,是嫌我给的少?”
这倒确实是。但面上,元光宗只拼命摇头。“娘,您想多了!”
老夫人这才把板起的脸缓下来。“那就是了。给你,你就拿着。不管怎么说,娘最多也就能帮你们这点了。”
简直睁着眼睛说瞎话!
元光宗在心里唾了一口,知道对方不愿多给。要是老夫人手里真的没钱,怎么可能一出手就十贯?换句话来说,老夫人拿出十贯,就说明她还有更多的,多到让她可以忍受拿出十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