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万?谢尔盖耶维奇的个头要比安东尼.霍普金斯更矮一点,却要感觉更强壮一点,他的面孔和身体上满是棱角,从眉骨到下颌,从肩膀到髋骨,从手指头到脚趾头,他身上那套黑色丝缎面儿的无尾晚礼服就像是缠在了一块巨大的钢锭上而不是穿在一个人类的身上。
他向霍普金斯医生伸出了手,他的手背毛茸茸的,布满了淡黄色的汗毛,指甲修剪的很深,几乎嵌进了肉里。霍普金斯握住了他的手,伊万的手热的出奇,但没有汗,而霍普金斯的手冷的就像是刚从冰水里拿出来。
巴卡拉的赌桌远离其他赌档,而且除了筹码,还可以用现金,因此,它可以说是整个赌场里感觉最为刺激与直接的,虽然人人都知道筹码就是钱,但一摞塑料小圆片和散发着油墨香味,翻动起来噼啪作响的迷人钞票所给人的观感与触感是完全不同的,特别是某些胆大妄为的贵宾决绝地孤注一掷时——它们就那样明晃晃地,如同超市促销时摆出的廉价餐巾纸那样一整包一整包地被提上赌桌,看,只需要几分钟,洗牌、切牌、发牌、要牌或是不要,短短的几个回合,你的个人资产就能轻而易举地翻个倍——当然,也有可能你只得眼睁睁地看着它们被别人拥入怀抱。
就算是能进入“天球”的人也很少在这张赌桌上赌,这张赌桌的最小赌注确定为十万元,上额不限。
赌台经理亲手为伊万和霍普金斯拿开了血红色的天鹅绒包裹着的链条,让他们走进入口,赌桌周围竖立着打磨光滑的铜质栏杆,栏杆距离赌桌最起码还有三到四英尺的距离。它们看似并不牢固,但如果有某个过于痴迷或狂热的旁观者想要更进一步的话,看守着它的警卫们就会立刻出现在他(她)的身边——他们通常都穿着黑色的背心。白色的衬衫,面容端正,身材高大,力气大的异乎寻常,不过一般而言,他们所作的只是温和的提醒,毕竟这儿是贵宾云集的“天球”,而非鱼龙混杂的“天堂宫”。
他们分别坐在了三和四的位置,他们没有使用现金,用的都是筹码。作为“记账员”的赌场工作人员洗了牌(一共六副牌),然后请一个旁家(赌客)切牌,然后放在黑鹅掌楸木的发牌盒里。
开局后。担任此次庄家的赌客宣布这次的投注金额为十万元,一号座位的年轻男士说“全体”,这表示他愿意投注,然后是二号座位的老头儿,三号与四号座位正是伊万和霍普金斯。剩下的几个座位分别被几个似曾相识的男女占据——他们多多少少都在电视和报纸、杂志上漏过脸,别西卜认出其中一个正是某个船队主人的儿子,他的父亲和“唐”切加勒.比桑地关系不错,并因此得到了不少好处,他是个聪明人,在尝到甜头后也没忘记海神岛暴徒首领伸过来的那只手。那是一只用途广泛的手,它能帮助你,也能毁灭你——船队主人加入了切加勒的“航运体系”。他对如何运载被切割成块,作为废品出口的走私车颇有心得。
所有人都说了“全体”,现在还不到退缩的时候,霍普金斯借着取酒的机会看了看坐在五号座位的女人,她是个实打实的明星。每部电影的酬劳都在一千万以上,最高六千万。霍普金斯估计她已经赌了一段时间了,脸上的化妆已经有点模糊,尤其是嘴上的口红,但她好像压根儿没注意到这些,她面前的筹码猛一眼看上去颇为可观,但其中看不到一星半点的金色。
第六号和第七号座位上的赌客或许是对朋友,最少也是对搭档,他们彼此交换着眼色,也许在一人无法对抗庄家的时候,他们会联起手来——这在巴卡拉上是允许的。
霍普金斯向前探探身体,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
庄家开始发牌。
霍普金斯用指甲按住了发给自己的两张牌,眼睛下垂,从睫毛的缝隙间看清了稍稍掀起一丝缝隙的牌面,他要求了一张补牌,补牌与先前发下的牌相反,是明牌,那是一个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