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恩了一声,虽然分别的时候还是很小很小,虽然有二十年没有见,可这一见面,立刻感觉到彼此是可以托付生命的人。
我真的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见到大爱,我甚至没有想到我这辈子还能见到大爱,本来以为两个人的生命就是两条直线,只有那么一个短暂的交点,然后越来越远。
这一次见面虽然两个人都生死未卜,我却感到了上天的善意。
能在死之前看到你,真的很好。
我轻轻地抱了一下大爱,在她的耳边说,你放心,我们一定会调查清楚的。
大爱点了点头,用手臂给了我一个轻轻地拥抱,然后我走出了房间,听到大爱把门反锁上了,心里有些说不出来的失落。
为什么没有早想到要来找你?
为什么要在这屈指可数的天数里再一次地遇见你?
生命中有了你,不是让我更加的害怕死亡?
我敲开了思瑶的门,站在门口说,我们走吧。
思瑶哦了一声,跟着我走了出来,我们一前一后地下了楼,到了楼下看到旅馆的门紧锁着。
我推了一下,门打不开,我一回头,猛然看到侏儒站在那里,冷眼地看着我。
我就是不喜欢他的眼神,带着那么一股子狠劲跟恶毒,我说,麻烦打开一下,我们要出去。
侏儒说,今天谁也不能出去。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是这么一个回答,一个旅店大白天的不让人出门,是什么意思?难道是黑店?
思瑶说,我要出去找我男朋友。
侏儒仍然冷冷地回答说,不行。
思瑶的声音猛然大了,她似乎有点急,她说,为什么不行?为什么不让我们出去?
这个声音很大,不光吓了我一跳,更把屋里的人都给喊了出来,我一会儿就听到上面凌乱的脚步声,见识了昨天那个阵势的学生们都有点惊弓之鸟,听到声音都跑了下来,站在了思瑶的身后。
神婆走过来说,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儿了?
思瑶指了指门说,不让我们出去。
神婆看了一眼侏儒,又过去推了推门,门纹丝未动,神婆说,这是怎么回事儿?
侏儒说,谁也不能出去。
身后的男生不乐意了,一个人说,凭什么?
马天成也听到了声音,从里面跑了出来,摆着自己的大手说,别着急,别着急,慢慢说,慢慢说。
风月说,成哥,怎么个意思?这么多人关在这里,你们这是黑店么?
马天成说,张哥,怎么回事儿?怎么回事儿?刚刚的门不还开着呢么?
原来这个侏儒姓张,而且年龄居然比马天成还大。
侏儒扫了我们一眼,哼了一声说,昨天的婚礼你们也看到了,新娘子呢?
我说,什么意思?
另一个学生说,在楼上,怎么了?我就说太奇怪了,难道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我说,你***说什么呢?
学生看了我一眼,缩了缩头,没接话。
侏儒说,昨天的婚礼,新娘子你们带回来了,现在你们可以出去,但我不保证你们的安全。如果你们哪个人被人当成了新娘子,也别怪我。尤其是你,你最好别出门。
侏儒用手指了指风月,风月后退了一步,躲在了我的身旁。
我昨天见识了稀奇古怪的事儿,唯物主义什么的已经解释不了了,再加上侏儒似乎真的有那么一点能耐,我思前想后又回头看了看思瑶,思瑶咬着唇,看了看外面,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见学生们都不吭声了,我说,你们什么想法?
风月说,大家过来就是因为这个地方是**的名号,昨天的东西也看到了,真的挺吓人的。要不然我们休息一天,也别冲撞了什么忌讳。等到明天能走了,我们先回县里?
思瑶说,大鹏还没找到呢。
风月说,大鹏可能现在已经在县里了,我们去县里就报警,让警察找人,行不行?
风月说的话基本上男生都不会反对,再加上这话有理,过来的都是**历险的,都是相信世界上有鬼的人,这群人看到那个科学解释不了的场面,自然每个人心里都有嘀咕。
现在不出门就不出门,在旅馆待一天也不是什么大事儿,顿时每个人都点头。
我跟他们不一样,我的心里很着急,他们青春正茂,我这个倒计时时时刻刻都滴答着。
我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回到古庙看一看那个地方,找一找那个肉身菩萨,然后再去槐树那里看一看有没有小不点的踪迹。
我说,我是一个男人,应该没什么事儿吧,不是抓新娘子么?
侏儒说,你想出去我也不拦着你,不过你最好想好了,真有事情谁也管不了。
我说,没事儿,我找人算了,我这个人还能活二十多天,死不了。
侏儒愣了一下说,行,那你走吧,还有没有人想走的?
说完把钥匙扔到了桌子上,我走过去拿起钥匙,刚刚插在锁眼里,侏儒说,如果我是你,我今天哪里也不去,就在楼上看着那位准新娘。
我手一哆嗦,钥匙掉在了地上,拾起来后我把它放在了前台上,低声说,大爱有危险么?
侏儒说,你媳妇跟人跑了,你不找一找?
我咬了咬唇,调头就往楼上走。
走上前敲开了大爱的房门,看到她在房间里松了口气,大爱说,你没有走?刚刚那么大声,发生了什么?
我说,没什么,我哪里也不想去,就在这里陪你吧。
大爱笑着点了点头,我们两个坐在房间里畅谈了一下午,几乎把彼此生命中二十年的空白都填补好了。
无论是糗事乐事还是得意事,一件件都讲给了对方听。
渐渐的大爱的声音小了,她最后晕忽忽地睡了过去,我摸了摸她的额头,又摸了摸我自己的,我们两个人的额头一样的滚烫。
我把她的被轻轻地盖好,蹑手蹑脚地回到了我的房间,这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这些天我的精神一直都不好,一直都处于昏沉之中。
我小憩了一会儿,醒来后吃过晚饭,又跟大爱在房间里说了会儿话,没发生任何事情,这一天居然就这么平静地过去了。
世事无常,你以为最应该暴风骤雨般的一天过得偏偏风平浪静。
没有妖魔鬼怪,没有什么解释不了的东西,甚至连诅咒似乎也离我很远了。
除了那个侏儒的故作神秘与学生的诚惶诚恐之外,真的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就这样,我的第二十三天过去了。
生命减少了一天,却没有带给我特别的感觉,似乎一切回归正常之后,连带着那个诅咒也滚得远远的了。
我有些侥幸,想给这一切找一个合理的解释,就在胡思乱想中睡了过去。
期待今夜不再惊醒,期待没有什么红衣敲窗。
期待稀奇古怪的东西都离得我远远的。
期待二十二天的时候,我跟大爱可以拜托命运的束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