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氏虽然孔武有力,但架不住何欢的爆发力,她“噗通”一声摔倒在地,眼冒金星。待她回过神,何欢已经跑远了。她本想转身回何家,想了想,恨恨地一跺脚,快步追赶何欢。
此时此刻,若何欢尚存一丝理智,绝不会旁若无人地大叫,她不是何欢,她是林曦言。她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拼尽全力加快脚步,奋不顾身朝沈家跑去。
曹氏不知道自己追了多久,就在她觉得自己快气绝而亡的时候,何欢停下了脚步。她顺着何欢的目光看去,只见沈家门前车水马龙,大门口挂着无数的灯笼,另有丫鬟小厮或在门口焦急地等候,或在雨水中跑来跑去。
“这是怎么了?”曹氏脱口而出,她觉得整条街都快被沈家的灯笼照亮了。
何欢深吸几口气,任由湿哒哒的头发紧贴自己的脸颊,举步朝大门走去。
曹氏急忙上前拉住她,压着声音说:“你现在这般,如何进得了大门……”
“我要进去。”何欢掰开她的手指。
曹氏怔怔地看她。如果说何欢在何家大闹那天,她只是在措不及防之下被她镇住了,那么现在的她真真实实让她觉得害怕。此刻的何欢犹如一缕幽魂,又像失去生命力的破布娃娃,仿佛她若是阻止她,她就会绝望而死。
曹氏看了看灯火辉煌的沈家,咬牙道:“既然我们已经来了,我陪你一起进去,不过你可千万不要再说你是林曦言之类的话,小心他们把你当成疯子……”她的话尚未说完,何欢已经向大门走去,她只得跟上她的脚步。
经过林曦言的葬礼,沈家上上下下皆认识何欢。门子看到她,伸手一栏,傲然道:“表小姐,大爷不在家,请您改天再来吧。”
曹氏生怕何欢语出惊人,抢先道:“这位大哥,我们得知念曦少爷病了,是过来探病的。”
“探病?”门子嗤笑,上下打量浑身湿透的两人,不屑地说:“大爷不在,恕小的们无法招待。”
“你和她们啰嗦什么,别耽误了正事。”一个管事模样的男人冲着门子嚷嚷。
“你叫王亮,在门上呆了七八年,家里有一儿一女,你一心想让儿女进府当差,可惜你女儿脸上有一小块胎记,儿子说话略带结巴。”何欢低声陈述,又对不远处的小管事说:“你叫沈强,管着外院有七八年了,子女都在府中当差。你很满意现在的日子,唯一的不顺心,儿媳妇进门三年,没能生下一儿半女。”
何欢的声音很轻,夹杂在雷雨声中,再加上时不时传来的马蹄声,车轱辘声,她的嗓音几乎微不可闻。可就是这样的轻声细语,仿佛具有不可思议的穿透力,令四周一下子陷入了炙人的宁静。
众人面面相觑,毕竟她所言虽不是秘密,但出自这样一个外人之口,不免让人诧异。
“让一让,钱大夫来了!”小厮撑着雨伞,扶着一个颤巍巍的老头步上阶梯。
何欢看到他,一颗心重重往下沉。钱大夫年纪大了,早就不替人看病了,沈家连他都找来了,可想而知她的儿子病得多重。
“我要见念曦,我不会打扰大夫诊脉……”
“小少爷的名字也是你能唤的?”名叫沈强的管事挡在何欢身前巍然不动,暗暗示意小厮马上请管家过来。
曹氏生怕何欢又说什么“她是林曦言”之类的话,急忙拽住她的手臂,低声说:“欢丫头,既然他说沈大爷不在,不如我们回去换件干净的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