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穆家,穆青是绝对有怨气的。但也仅仅是怨气罢了,穆青不喜穆家人,但终究他在那里得过好处,这个身体的原主也在穆家活了多年,虽然他们对待他并不好,却也没有真的想弄死他。
老死不相往来,这边是穆青做的最大的断绝方式,但却远远达不到致对方于死地的态度。
穆家牵涉海寇掠夺财物的事情,而且运送钱财给大皇子一派,早晚都逃不脱,穆青自己也知道,故而前些时候在李谦宇将这个消息告诉他是,穆青还求了李谦宇放过穆家人。
那会儿,李谦宇似乎问了他一句。
“你写一封信,来揭发穆家,待你会试结束有了功名,我自然会帮你把这封信递上去。”
穆青清清楚楚的记得,自己回绝了李谦宇,可是如今他手上的信分分明明的告诉他,那个告发了穆家的人,是他,端得上是大义灭亲!
手微微攥紧,信纸在穆青手中渐渐褶皱扭曲,但穆青却告诉自己,不能叫,不能喊,不能有丝毫异样。
与别人私通迷信之事,绝不能让李谦宇知道,而穆青对于穆家的事情也必须装作不知情才可以。一切必须一如往常,穆青安心在家等着会试放榜,等着上面发下信儿来,等着穆家人被押解进京。
自己会如何呢?
穆青几乎不用想就知道,这等大事,但凡是举报之人皆有奖励,更何况他是穆家人,举报家族之人的非法手段,大义灭亲忠君爱国,他几乎能自己编出来未来的那份嘉奖令。
可穆青不想这么干,他死死地攥紧了拳头,眼睛不由自主的往内室看去。
那里,供奉着的是他这个身体的母亲,穆烟的牌位。那个女人在生下孩子后就撒手人寰,穆青不知道她的音容她的笑貌,也不知道她是否温柔,是否聪敏,是否也喜好书画写得一手好字。但是,两个字就能掩盖住着所有的不确定。
母亲,他是穆青的母亲,豁出命去把他生下来的。
穆青站起身来,走到那尊牌位前,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瞧。安奴总是说夫人会在天上看着他们,穆青原本不信,可是这回儿,他却觉得这个女人怕是真的在瞧着他呢。瞧着他做的一桩桩一件件,瞧着他代替原本的穆青过日子。穆青不知道这个女人会是什么表情,但是穆青却知道,有些事情,他永远不能做。
下定了主意,穆青心思安定了些。他把那封信放进了火盆里烧成了灰,又把灰烬放进茶杯里融掉,最顺着窗户泼了出去。抬起步子重新走到牌位前,穆青从重生以后第一次真真正正的去直视这块木牌。
“我会做我该做的。”
这也是他最后的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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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安奴早早的起来,却发现自家主子起的比他还要早些。
看着在树底下扎马步的穆青,安奴瞧着就觉得心疼。他走过去微微蹲□子努力和穆青保持平视:“主子可累了?今儿王爷没在府里,早早的就走了,这马步歇一天也是可以的。”
穆青却是笑了笑,道:“不过是扎马步而已,没什么,这中间若是懈怠了以后都要懈怠了,你家主子可是还想当大侠呢。”
安奴听了这话笑了笑,想了想,便转身进了旁边的小厨房做早饭。迷失昨天晚上就早早泡好的,今天上了炉子煮起来便是,小菜也是现成,一顿早饭原本就是这个样子了。
但安奴觉得穆青连着几天考试,肚子里早就怕是没了油水,昨天又入了宫,回来也没吃到好的,便想着多做点。
大周朝的食物大多是炖煮,不过穆青惯常是个喜欢吃油炸食品的,安奴便将早早留好了菜籽油倒进锅子里,把白腾腾的馒头切成片裹了鸡蛋放下去炸,成了金黄后捞出来摆进盘子。备了两个碟子,一个里头是盐一个里头是糖,白生生的,看着喜人。
把这些准备好后,安奴解了身上的围裙撂到一旁,拿竹子编成了罩子把食物罩住,然后就出了门。
穆青还在扎马步,这马步必须坚持,半分耽误不得。安奴觉得看着穆青头上的汗心疼,便拿了身上带着的汗巾出来帮穆青抹了抹。
汗出多了就觉得头上沙的疼,这会让擦一擦便好多了,穆青抬头看了看一脸认真的安奴,突然笑起来:“真不知道以后若是没了你,我可怎么过日子。”
安奴却是微微红了脸,把手放下来将汗巾揣回袖子,嘴里道:“主子在哪儿安奴便在哪儿。”
“那可不成,我们安奴这般俊俏,怕是有不少好人家的姑娘惦记着呢。”扎马步已经不再像以前那般艰难的穆青现在还有心思可以跟安奴开玩笑,“若是以后,安奴你看上了谁家姑娘,尽管跟主子说,主子帮你保媒。”
安奴抿了抿嘴唇,脸上又红了一层,站在那里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