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一身大红色官袍,腰间是一条纯黑玉带,宽大广袖间隐约能看到白皙指尖。鬓若刀裁,眉如墨画,精致的如同精心雕刻而成的面容似乎带着笑,眼角眉梢俱是道不尽的风流韵道。
“爹爹。”魏隽低低的喊了一声,那人离得远恐怕没有听到,但是穆青却是听了个真切。
这位怕就是大周丞相,魏景魏大人。
穆青有些惊讶于大周的当朝第一人居然看上去这般年轻,瞧上去更是姿仪甚美。魏隽的眉眼显然是大多肖似其父,可是魏隽瞧上去就有种不带人间烟火气的出尘脱俗,这位魏大人却是一脸容易亲近,瞧上去只觉得辉光一般耀眼。
魏隽率先走了过去,穆青犹豫了一下,却也是跟在他身后朝着魏景走去。
魏景一直是淡笑着等在那里,在两人走到自己面前是方才笑道:“隽儿,刚刚用善用的可好?”
魏隽眨眨眼,对于魏景没有搭理身边的穆青丝毫没有注意到,而是直接道:“不太好吃。”
魏景听了这话竟是没有申斥,丝毫不管自家孩儿在宫中议论这些事情,而是直接点点头道:“我早就跟皇上建议过,换了那个御膳房主管,可皇上每次都被他巧言令色哄住了不曾撤换。如今竟是苦了我儿,真真该死。”
魏隽听了这话却是想了想,看着魏景,脸上十分郑重的道:“爹爹,以后不要说这样的话了,穆青说,这样不好。”
穆青听到魏隽提到自己有些惊讶,不过他更惊讶的是魏景对待魏隽的态度。
现在大周朝的习俗还是严父出孝子,尤其是当官的,甚少宠溺孩子,因为子嗣的德行多多少少也会影响当父亲的评测,所以只要想要往上爬得到更多的权势,就很少会有父亲纵容自己的孩子变成纨绔。
可是魏景显然与那些人不同,他对于魏隽的宠溺仅仅是通过这几句交谈就展露无遗。
听到自家儿子议论宫廷之事,不仅仅不阻止,听这个意思竟是要为此上书让皇帝免了御膳房总管的职务,而且言谈之间尽然是关爱呵护,这分明就是护着眼珠子一般护着魏隽,生怕他受了一丁丁点的委屈,这般的慈父出现在大周朝倒是奇了。
而魏隽的话也尽数进了魏景的耳朵,魏景的眼睛看向了穆青,穆青不等他问,便行礼道:“见过大人,下官穆青。”
因着已经有了官身,虽然还没有报道,但也不是普通百姓,自然要改了自称的。
魏景上下扫了一眼穆青,微微皱眉,似乎有哪里不满意,可是魏隽却是走到了穆青身边,说道:“爹爹认识你的。”
穆青原本看着魏景皱起的眉头有些忐忑,但是就在魏隽开口的瞬间,魏景那张精致的脸上瞬间变得春暖花开,笑容浅浅,等魏隽说完了话魏景就道:“是了,你是今年的状元公,我自然是认识的。看起来你刚刚帮助了小儿,不胜感激。”
穆青自然连道不敢,心里却是记下了,这位魏景大人恐怕是把魏隽冲到了心肝里,要不然怎么会因为魏隽的一句话就改了表情变了态度?
以后若是想讨好魏景,倒不如和魏隽保持良好关系来的稳妥。
自后他也识相的没有再说话,魏景似乎也很满意他的有眼色,自顾自拉着魏隽,询问着他刚刚在鹿鸣宴上的事情,魏隽也不隐瞒,一桩桩一件件说得清楚,魏景则是大为鼓励他抚琴的事情,眼睛又在穆青身上转了个圈,这次显然是满意他给了魏隽一个在众人面前露脸的机会。
不过在听到李慕言在加封众人时对魏隽单独说的话,魏景挑挑眉尖,不动声色,可是一直若有若无的观察他的穆青却知道,这位丞相大人怕是已经把皇上记到了心里。
看样子魏景是个记仇的,却是不知道他要如何对待一直赏识他的李慕言呢。
魏景又与魏隽说了些话,最后笑道:“隽儿,爹爹还要去见圣上,你且先回家,轿子就在宫门口。”
“我不想坐轿子。”魏隽抿抿嘴唇。
魏景有些惊讶,看出了魏隽的坚决,忙伸出手轻轻地扶着魏隽的肩膀,道:“你自小就不曾独自出门,若是在京城中走失了可如何是好?”
穆青听这话听得眼角抽搐,这么个二十多岁的大活人还要被担心像个孩童似的走丢么。
魏隽倒是神色平静:“我想和穆青一道回去。”
魏景听了这话也不再多言,他看得出,魏隽怕是交了朋友,这算是好事,况且他身为当朝宰相自然是知道一些别人不能轻易知道的事情,便是不着痕迹的看了穆青一眼,而后笑着道:“那小儿就麻烦状元公了。”
穆青笑道:“哪里,我自会看着隽哥进门的。”
魏景满意的点点头,又跟魏隽嘱咐了几句方才离去穆青和魏隽在宫人的指引下往外走。
远远能望到宫门时,穆青突然问道:“魏大人是不是不太喜欢我?”
魏隽自然是知道他是因何如此一问,便是因着刚刚未经一看他就皱眉的表现,所以魏隽轻声解释道:“爹爹他昨天就说,以我的文采是要当头名的,想来他是不满意你名次在我上头罢了,不用介怀。”
穆青听了这话瞬间觉得自己对魏景的揣摩还不是很透彻,看上去光风霁月的人物,心眼竟然不是很大。
如此说来,自己和袁文昌怕是都在还没有见到魏景的时候就被讨厌了。
穆青也顾不得很多,只希望袁文昌在吏部能做的好一些,在魏景的记恨下不会太早倒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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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泉阁中,刚刚被折下来的迎春花被斜斜的插在花瓶中,点缀着并不华丽的房间,让沉闷中有了几分春意。
虽然袁妃现在是李慕言最钟情的妃子,可是在袁妃自己的要求下,临泉阁并没有翻新过,依然是以前的模样。她说,是想留住当初和李慕言初识的感情,但真正的原因只有袁妃一个人知道。
歪在软榻上的袁妃显然有些心不在焉,手里拿着绷子,银针穿着深蓝色的丝线捏在葱白的指尖,袁妃看上去是在专心致志的在丝帕上绣着花纹,但是她的眼睛却显然没有专注的聚焦,而是看着不知名的某处。
等一会儿,宇儿就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