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嬷嬷答道:“庄子云:古之得道者,穷亦乐,通亦乐。所乐非穷通也,道德于此,则穷通为寒暑风雨之序矣。方才小姐的一番话,却不正是这句话的最好诠释吗?”
于氏正端着茶碗喝茶,听得苏嬷嬷此言,差点儿笑喷了,丘如意脸上也起了红云,口内却仍强硬道:“什么庄子云庄子雨的,蒙对了,也是本事。”
于氏宠溺地看着女儿,笑道:“快别狡辩了,让有识之士听见笑掉大牙!有时间多跟着苏嬷嬷学些真本事吧。方才苏嬷嬷说的就很对,学点傍身的技能,有备无患。”
丘如意掰着手指说道:“女儿也算是多才多艺的了。读过书,会写字,刺绣剪裁,厨房上灶,无不信手拈来,母亲还不满足,难道还要女儿习治国安邦之道?”
于氏知道一时半会儿是无法改变女儿的想法的,便转而问道:“我昨天让你抄写的准提咒可都抄写了?再过两日便是准提佛母诞日,我想着那日庵堂里的香客必定很多,倒不如明日一早就过去,也清静些。”
丘如意顿时苦了脸,说道:“要九九八十一份呢,眼睛都写花了,才写了四五十份。”
于氏便笑说道:“那你还有工夫在这时讲学论道的,还不去抄写,明天一早我要亲自数一遍的,不准敷衍潦草,更不准找人代抄,这是你的功德,她们抄写是她们的。”
丘如意知道别的事情上倒无妨,只在这礼佛之事上,母亲是寸步不让的,只得摇摇晃晃站起身来,装作没看到于氏与苏嬷嬷责怪的眼神,无精打采地往屋时走去。
杏儿楚儿等丫头忙给于氏施了礼,便跟着进屋去伺候了。
丘如意虽然心中不愿,却也不敢违了母命,让人焚起香来,自己却在旁深吸几口气,等心情完全平静下来,这才提笔悬腕默写起来。
金乌西坠,玉兔东升,于氏听说丘如意写得兴起,暂不过来吃饭,于氏难得见女儿抄经如此专注,便不许丘如海去打搅,又吩咐厨房细细做几样女儿爱吃的饭菜送去。
杏儿和楚儿在房内伺候了丘如意大半天,也一并饿着肚子,幸好丘如意抄写间隙抬头见外面已月朗星稀,便开恩让她们先去用饭,顺便松泛一下,于是二人出去换了苏嬷嬷进去伺候。
苏嬷嬷进得房来,见丘如意正沉静地伏案写字,此时灯光朦胧,香雾缥缈,衬托得丘如意宝相庄严,竟不似红尘俗世中人。
苏嬷嬷心中大骇,丘如意已经抬头,冲苏嬷嬷笑道:“她二人出去后,我又写了几张,嬷嬷帮我好好数一数份数吧。”
苏嬷嬷这才如梦初醒,连声答应着,走上前去将经文理顺,一五一十地数了起来,数毕,说道:“已经八十九份了。”
丘如意恍若没听见,只管抄写自己的,苏嬷嬷则被丘如意的字迹给吸引住了。
苏嬷嬷从前与丘如意接触不多,又受了外面传言的影响,只道丘如意是个不学无术的,没想到她的字竟出奇地娟秀,如行云流水,让人看了心情舒畅,用这样的字写出的经文,便充满了佛性似的引人不由在心间诵读。
“啊呀,终于写完了。一会儿让杏儿洗笔就行了。”
苏嬷嬷被吓了一跳,抬头便见丘如意抬手把羊毫掷进笔筒里,便着衷地赞道:“小姐的字真是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