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婚礼当天柯荣成就很想约见一下面前的这个人——让柯茉绵敢在上百位宾客前驳自己面子的女人。他以为柯茉绵对方清妤死了心就不会再对别的女人上心,所以当柯茉绵公布有辛歆燃这个人的存在时，着实吃了一惊。

唉，也不知是喜是悲,柯茉绵能有份稳定的感情本是自己期望的事,可这怎么……又是个女人呢？

柯荣成手里捧着个烟斗,也不抽，就这么拿在手上,眼神扑朔迷离地望着坐在自己对面的辛歆燃。

让手下人去调查出来的资料显示，辛歆燃今年不过二十二岁,跟方清妤比要差上十岁,这不符合柯茉绵挑恋爱对象的标准啊。柯荣成是清楚柯茉绵喜好的,这孩子因为母亲的早逝所以有些恋母情节，尤其喜欢比她年纪大的女人。

辛歆燃和柯荣成对视着,对方不言，她亦不语，她并不担心柯荣成会对自己说出苛责的话，她现在只想着柯茉绵和柯方蕊那个小家伙母女情深到何等地步了。

辛歆燃最担心柯方蕊说自己的坏话，那个小家伙可惦记着她亲妈能和柯茉绵复合来着，她想到这里，眉头不由一皱。

“咳，”柯荣成看她的神情，错以为辛歆燃是紧张了，终于开口，“说说你和绵绵接下去有什么打算？”

“啊？”辛歆燃听见柯荣成的提问连忙收回神，想也不想地回答，“我听她的打算就好了。”

没料到柯荣成会把话说得这么开门见山，辛歆燃答得也是不加思索。双方皆沉默了一会儿，柯荣成看着辛歆燃，他发觉这孩子比自己想的要果断，也有趣许多。

“今天跟你们一起回来的那个小女孩，你知道她和绵绵是什么关系？”

“知道，也知道她妈方清妤和柯茉绵的关系。”辛歆燃主动说了下去，省得柯荣成一会儿再问。

看柯茉绵一向冷冰冰的，她爸果然也不是慈眉善目的模样，跟自己说是聊天，可感觉更像是在谈判。

柯荣成笑着抽了口烟，悠悠然地吐气：“我老了，就绵绵这一个孩子，她要做什么，我自然管不了。更何况以她的脾气，怕是想管也难。”

辛歆燃听出柯荣成是默许了柯茉绵和自己的关系，一下子有些转不过弯来。和自己想的谈话内容不一样，柯荣成……居然这么轻易就答应了？

“不过，我不觉得绵绵已经彻底放下了方清妤。”柯荣成话音一转。

辛歆燃坐直了身子，摆出洗耳恭听的姿态，这点她当然知道，可是不明白柯荣成怎么会提起。

“她会在婚礼上公开你们的关系，多半是在和我赌气。”

辛歆燃事后也想到了柯茉绵做出这般举动的原因，其实柯茉绵就是爱怄气的小孩子脾气发作了。可谁说她会公开的原因就没有几分对自己的感情因素在里面？

“可是如果她对我没有感情，也不会冲动到在那样的场合公开关系吧？”辛歆燃不服气地问。

真是相当自信的小姑娘，柯荣成忍俊不禁地说道：“或许是这样，不过我想绵绵既然决定公开，必然准备好了认真对待这段关系。”

听到这句话，辛歆燃露出困惑的表情，或许？什么叫或许？感情的事还能或许？

她正要再问柯荣成这个或许的意思，柯荣成打断了她：“绵绵她……这些年过得不太好，既然现在她选择了你，你就和她好好过吧。”

“那个……”辛歆燃听柯荣成都这么说了，就不好再多说什么了，“柯……柯董？不，我还是叫你柯叔叔好了。”

柯荣成一愣，这个辛歆燃还挺自来熟：“怎么叫都可以。”

“我会好好照顾她的。”辛歆燃端坐着，神色无比庄重。

“照顾倒不用，家里的佣人做这些事绰绰有余。”柯荣成不在意地摆了摆手。

“那能一样么……”辛歆燃嘀咕了一句，柯茉绵她爸比柯茉绵还没趣。

“你要真想对她好，就给柯家生个孩子。”柯荣成随口一提，辛歆燃却瞬间瞪大了眼睛。

“生……生孩子？”才在一起多久，就跟她说这些，柯荣成当自己是什么人？

“我也就随便那么一说，反正她的事不用你操心就是了，”柯荣成想了想，又抽了口烟，“过两天我就得回美国了，你以后多陪陪她。”

“这个你放心。”辛歆燃心有余悸地点头。

柯荣成凝视着她：“晚饭应该做好了，你先出去吧。”

辛歆燃深深地看了柯荣成一眼，她总觉得柯老头子有什么想说，却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迟迟不开口。

都是人精，开口问他也不会说，于是辛歆燃出了门跑去找柯茉绵去了。

过了好久，柯荣成才抓住椅子的扶手慢慢起身，自己是老了还是累了，这次他竟懒得再去掺合。只是柯茉绵之前对方清妤的用情那般深，辛歆燃能不能让她把所有心思都放在自己的身上，就得看她的本事了。

刚才随口和辛歆燃提起生孩子……也就是随口说出来的事，现在想想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柯茉绵不肯结婚，就算结了也不能怀上孩子，那以后柯家的家业要留给谁？利用下辛歆燃，让柯茉绵能有个自己血缘的孩子，柯荣成觉着自己从此可以安心养老了。

那场大病把自己的女儿折磨成什么样了……当年柯荣成几乎以为柯茉绵就要随她妈妈去了。就算如此，她也在极度虚弱的时候喊着方清妤的名字，柯荣成不止一次问自己，如果柯茉绵没有从那场大病中幸存下来，没能让她在走前见到方清妤一面，自己会不会愧疚？

会吧，但现在没有了方清妤，柯茉绵一样选择了相同性别的辛歆燃，柯荣成觉着自己以前把问题看得太简单了。他能让柯茉绵彻底放弃一个人，甚至心如死灰，却没有能力硬让她和自己相中的任何青年才俊结婚。

做了这么多，到头却是毫无意义。

虽然硬生生把方清妤和柯茉绵剥离开不是很厚道，但若没有自己的帮助，方清妤也进不了美国一流的建筑院校，更坐不上国内建筑设计一把手的位置，想想她也不吃亏。

此时方清妤正赶到柯家大门口，一别四年，门口的保安已是自己不认识的面孔，她上前说要找柯茉绵，换来了保安警惕的目光。

“小敏姐，门口有个女人说要找小姐。”保安给管家打了电话过去，对方一听见那人的名字，沉默了一瞬。

“她说自己叫方清妤？”小敏边往外小跑着，边对电话那头发问，得到确认后，她跑的更快了。

是方清妤，真的是她，小敏隔着铁门老远就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她就知道方清妤一定会回来的，自己亲眼见证了她们的感情，方清妤对大小姐又是那么喜欢……何况方清妤是那样好的一个人。

“方小姐，你回来了。”小敏让保安打开门请方清妤进来，这么多年没见，方清妤还是以前的模样，但看着又觉得哪里变得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