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麻凡在府里以前不过是个车夫,但是他只是因为没钱打点,再加上他家属于荣国府老派的家生子,和王夫人这边的人不睦,所以一直被压着出不了头。但是在替落春赶了几次车之后,他迅速的抓住了机会,翻了身,如今成了单管大房出门事宜的一个管事。落春用他,也是因为他并非愚笨之人,而且口风紧,至今落春在外面抛头露面之事府里一丝不闻,再加上他是个男子,出门办事方便的很,而且将落春交代的事都办得很漂亮,所以落春很是倚重他,想着将许多大事交付给他来办。
一开始麻凡给落春办事的时候,虽然落春所作所为大多是针对凤姐和二房,但是他知道大房和二房不睦,而且府里虽然大房袭爵,但是却被二房一直压着一头,凤姐虽然是大房的媳妇,但是却心向二房,所以他以为落春所为不过是府中内斗,争权夺利而已。虽然府中二房势大,但是他和二房王夫人手底下的人有龌龊,就算他想往二房靠也靠不上,而且他如今跟着落春,是大房的人,当然盼着大房好,如果大房和二房在争斗中大房占了上风,他们这些属于大房的人自然也有不少好处,因此他不遗余力的帮落春做事。
大房和二房不管怎么争,怎么斗,都是荣国府的家务事,在外人眼中,这两房实际上是坐在同一条船上。但是刚才落春吩咐麻凡,让他办的事,实在让人觉得有些匪夷所思。虽然麻凡不过府里的一个小人物,又不识字,不懂什么国家律法法规,说不出什么大道理,但是小人物有小人物的生存智慧,在府里多年的生活经验和他的直觉告诉他,此事不妥,甚至一个弄不好,荣国府这条船就会翻了。麻家一家老小,以及众多姻亲都在荣国府这条船上讨饭吃,这种情况下,涉及到饭碗,他必须要问个清楚。
落春没想到麻凡反应会这么敏锐,让她有些意外,不过她当然不可能把她的最终目的告诉给他,笑道:“麻凡,你想多了。其实我现在要你做的和以前做的一样,我的目的依然和以前没差。我这次之所以让你这样做,其实是因为大房现在处于一个很危险的境地,所以不得不置之死地而后生。”
见麻凡眼睛一眨不眨的听着,落春叹了一口气,神色缓缓的说道:“大姐姐成了娘娘,这是咱们府里的大喜事,但是这对大房来说,既是喜事,也是愁事。所谓的愁事,其实不用我说你也应该能想到。府里本来二房就压着我们大房一头,如今大姐姐成了娘娘,二叔和二婶可是娘娘的亲生父母,我父母不过是娘娘的伯父伯母,你说在大房和二房的争执中,娘娘会偏向谁?还有,前些日子,二叔虽然上折子拒绝了盖省亲园子迎大姐姐归省,但是并没有惹恼皇上,反而皇上特地颁旨嘉奖,并且就二叔折变家产还债之举恩赏了二婶一个敕命,可见在皇上的心里,对二房的印象很好。宝哥哥又是生而有异象之人,老太太整日说府里的希望全都在宝哥哥身上。……这种情况下,这府里可还有我们大房占的地?如果我们再不做些什么的话,此消彼长,只怕终有一天我们大房会被扫地出门。”
“姑娘此言当真?”麻凡想了一下,觉得落春所言倒也不是没有道理,因此半信半疑的问道。落春微微一笑,说道:“自然是真。你别忘了,我不仅是大房的姑娘,还是府里的六姑娘,府里若是真有个什么不好,对我又有什么好处呢?再说,我这个做主子的,怎么也该比你这个做奴才的更盼着府里好才是。”
麻凡一想确实如此,被落春给说服了。他哪里会想到落春的想法与众不同,不按理出牌呢。他举手给了自己一巴掌,陪笑着给落春陪罪:“是小的多心,瞎想了,还请姑娘见谅。姑娘尽管把事情交给我就是,你就擎好吧,我保管把事情办得妥妥当当的,而且一定会在最快的时间完成任务。”表完决心后上前拿了银子告退,他急忙着按照落春的吩咐去办事去了。因为有这么一个插曲,麻凡想着一定要把落春交代的事办得漂漂亮亮的,将功折罪,免得被落春记在心里。他可是好不容易爬上管事的位置,既然上来了,可不想再掉下去。
落春回到府里,来到邢夫人的上房,见邢夫人坐在炕上,炕几上摆着待客的果品,邢夫人座位的对面还摆着一盅喝剩下的残茶,有些诧异的问道:“母亲刚才这里可是有客?谁来了?”可真是稀奇,自从元春封妃的消息传来之后,府里客人络绎不绝,但是全都是拜访贾母和王夫人的,原本还有几个贾府旁支的媳妇婆子和邢夫人来往的,如今全都不见了,所以见到邢夫人这边这会竟然有客人上门,真让人惊讶。
邢夫人示意锦屏和双喜、五福将东西收拾下去,拉着落春在她身边坐下,笑道:“也算不得什么客,不是外人,是咱们本家的人。廊上芸小子的母亲过来替他儿子求个差事,在我这里坐了一会儿,说了一会儿子话。”落春闻言笑道:“这可奇了,是来求母亲的吗?别是拜错庙门了吧,母亲又不管府里的事,应该去求二婶和琏二嫂子才是。”
“调皮!”邢夫人拍了落春一笑,嗔道。跟着笑道:“你当她没去,只是如今府里是什么个情势你还不清楚?都是你二叔做的好事,以致府里元气大伤,昨天我去老太太处,还听见你二婶、凤丫头和老太太商量着府里要裁些人去呢,哪里还有差事安排人。我虽不管府里的事,但是我自己手里有买卖呀,而且生意红火,所以芸小子的母亲这才求到我这里,希望我给她儿子安排一个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