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王善保和费婆子两家人因为落春透露的消息而面露恐惧之色,落春轻扯嘴角,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慢斯条理的说道:“之后,我特地打听了一下,原来这赖家从府里离开之后,就被人给盯上了,然后阖家就被安了一个罪名下了大狱,家产尽付他人之手不说,而且一家子除了一个被打折了腿的赖嬷嬷和一个还在襁褓里不足一周的女婴,剩下的全都死在了大狱里。”
“啊!”王善保和费婆子两家人听到赖家的落得如此结局,忍不住惊呼出声。落春冷笑道:“赖家人以为自家离了府里的漩涡就安全了,却不知道他们本是府里的奴才,全仗着府里才有他们今日,府里落难,他们不思和主子共度难关,反而先一步抽身而退,这在主家眼里,是做奴才的大忌。而且他们还以为自家就算不依靠府里,还有赖尚荣这些年结识的官场上的朋友呢。却不知道最后向他们家动手的正是赖尚荣结识的官场上的一位朋友。他以为他们是谁?就算赖尚荣脱籍出去了,他依然摆脱不了他身上府里的烙印。赖尚荣这些年结交下来的人脉还不都是冲着府里来的,若非是靠着府里,那些官场上的人凭什么和他结交?在他们眼里,他不过就是一个奴才的儿子,没有了荣国府做靠山,他又有什么资格和他们平起平坐?没了府里的庇护,他们的万贯家财在人家眼里,就好比一块肥肉,小孩子抱着金娃娃上街,所以赖家落得这个下场一点都不意外。”落春轻摇着头,言语中似乎对赖家的结局不胜唏嘘。
“本来我以为你们两家常在外面跑,应该听到一些风声才是,没想到竟然一点都不知道。”落春叹道:“不过也是,如果真要是听到了,哪怕一星半点,想来今日舅舅家也不会是这个局面……”
“扑通!扑通!……”王善保家的率先跪了下来,跟着费婆子,然后王善保……两家人一个接一个的跪了下来。王善保家的哭天抹泪的说道:“姑娘,我们知错了,求姑娘饶了我们吧。”由王善保家的打头,费婆子紧随其后,两家人开口向落春认错求饶。
落春嚯的一下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走到他们跟前,提高了声音说道:“你们能有什么错?”不等他们回答,她又自顾说道:“也是,任谁从侯门公府出来,到一个八品小官家里,这从肥鸡大鸭子,一下子变成了清粥小菜,心里有落差,所以当差时不尽心,有所懈怠,也是可以理解的。这侯门公府的牌子倒了,当日高高在上的侯府太太一下子成了平民百姓,虽然自家是奴才,但是贾家可是皇上下旨去爵罢官的。这一大家子虽然没有被议罪,但是到底腰不值,气不壮,而且家产尽数被查收,说起来,还不如你们呢,所以你们心里有了想法也是可以理解的。邢家本就不是什么有底蕴的人家,说是官宦人家,但是那已经是早年间的事了,邢家败落的一塌涂地,若非舅舅突然考中了笔帖式,邢家就是个靠着出嫁的姐姐过活没出息的人家,所以你们瞧不上也是应当的。不过我就不明白了,当日你们也是从邢家出来的,是跟着母亲嫁入贾家的,这怎么翻过来,反而瞧不起自己的出身之地了呢?……”
王善保和费婆子两家人随着落春的诉说,脸色发白,一个劲的认错求饶:“姑娘,我们错了,我们知道错了,求求姑娘饶了我们吧……”
落春对他们的求饶声置若罔闻,自顾的往下说去:“让我更不明白的是,你们就那么笃定母亲会放了你们,要知道你们的身契可是还在我们手里呢,你们到底是哪来的信心?又或者你们觉得母亲他们会因为三姨的事情而惊慌失措,忙乱成一团,所以顾不得你们,因此你们觉得你们的所作所为不会被看破,所以才这么大胆?又或者,在我们不知情的情况下,你们攀上了一颗大树,他们会出面帮你们搞定一切?又或者,你们因为主家从豪门公府到平民百姓,接受不了,所以破罐破摔……”
“姑娘,我们错了,我们错了。”王善保和费婆子两家人也不说求饶了,只是把头磕得咚咚作响,口中不住的认错。
落春厉声说道:“都说没有内贼引不来外鬼。这话其实一点都没错,你们竟然还敢糊弄我,说不知情。舅舅每天早出晚归,因为要忙衙门里的事,又尚未娶亲,内宅的事情全都交给三姨处理,所以他被三姨瞒得死死的,不知道一点都不意外。但是你们要说不知道,可是说瞎话了,这个院子就这么大,你们这么些个人,又都是从府里出来的,眼睛都锻炼出来了,若有个风吹草动,不可能没得到消息。好吧,三姨那边若是一开始有个不妥,你们反应迟钝,没察觉还有可能,但是她后来动静那么大,你们竟然还一无所知,骗鬼呢!”
一只手横在胸前,一只手托着下巴,落春冷笑一声,说道:“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三姨应该和你们达成什么协议了吧?”落春这句话,王善保和费婆子两家人浑身一震,磕头的动作慢了下来,落春宛如没有察觉似的说道:“嗯,我猜猜,是什么呢?应该是她和你们说她会想办法销了你们的身契!”除了这个,再没有别的能打动他们的了。
这下,王善保和费婆子两家人连话都不说了,只是咚咚在那里磕头,头都磕破了,地上血迹斑斑。落春看到他们的反应,如何不知道自己猜对了,她恼怒的说道:“只是很可惜呢,你们似乎被三姨给摆了一道,她答应你们的事并没有做到,就这么丢下你们远走高飞了。”
王善保和费婆子两家人他们本就是先有自己才有主家的人,自从贾家出事之后,这心思就蠢蠢欲动。他们虽然没有赖家积下的钱财多,但是落春交给他们的买卖生意看着不起眼,却细水长流,而且收入不菲,更重要的是,这事做起来一点都不难,这些年来,他们帮着邢夫人打理生意,从最开始的生产源头,到生产完毕,最终销售都是由他们一手负责,所以在贾家去爵罢官之后,他们就起了丢开邢夫人,另起炉灶的心思。但是这事就难在,他们的身契被邢夫人握在手里,就算想走也走不了。正在这时,出现了邢三姨这事,两下里都各有所求,所以一拍即合。只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邢三姨说话不算话,纯碎是忽悠他们。其实他们也不想想,这么些年来,邢家没搬到京城之前,他们给老家的邢家送养家银子,邢三姨可是没少看他们的脸色,受他们的刁难,邢三姨又不是个大肚量的,怎么会真心帮他们?再说,无缘无故的,邢三姨向邢夫人提出放了这两家,不是找事,惹邢夫人怀疑吗?若是被邢夫人发现了,她还怎么走?
哼,落春冷哼了一声,看到他们的凄惨模样,用脚尖点着他们,说道:“别磕了,你们就算把脑袋磕破了,也别指望我心疼。这会儿知道后悔求饶了,早干什么去了?这事太大了,我兜不住,做不了主,所以求我没用,等母亲醒来之后,看她怎么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