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思考,凤姐犹豫了再三,到底没去邢夫人那里去提迎春的婚事,这事她暂时放在心里,打算再看看,再想想。平儿见自那日她们主仆聊天之后,凤姐没有动静,自然也不会没有眼色的再提起这个话题,所以这事就这么被放下了来。
贾琏急匆匆的从外面进来,一进屋就一迭声的让凤姐和平儿给他收拾衣服,打点行李,他要进城去。凤姐一面吩咐平儿赶紧按照贾琏的吩咐去办,一面问道:“这是怎么了?这么急忙的进城而且还要打点行囊,可是有什么事要去处理?而且看样子,好像还要在城里停留的模样,这到底是发生什么麻烦事,让你不能当天去当天回,好像很棘手的模样?是不是老太太那里……”她又闹出什么事来了?
面对凤姐的一连串问题,贾琏嗐了一声说道:“你别瞎想,不是老太太那边,是姨妈那边。”见凤姐惊讶的眼神,赶忙解释道:“薛大傻子的判决出来了,姨妈为了救他,不惜倾家荡产,到底救下了他一条性命。如今薛大傻子被流放到西北,姨妈就想着将家里剩下的那点产业处理了,然后带着宝钗跟他一起到西北去。姨妈派人捎信到了咱们家,让我过去帮一把。”
在一旁收东西的平儿听了薛蟠逃过一劫,还能留下一条性命,有些惊诧的插言道:“没想到薛家大爷竟然还能留下性命,虽然是姨太太舍了钱,但是我以为当初薛家大爷的事翻出来的时候,可是闹得沸沸扬扬,咱们家还因为这事多添了一条罪名呢,我还以为薛家大爷这次是必死无疑了。”
贾琏在炕边上坐下,吁了一口气说道:“薛大傻子的事翻出来之后,你也不看看牵连进去多少人,咱们家就不说了,贾雨村因为这事丢官罢职,你叔叔还有吏部和刑部那一票人难道就能逃脱得了干系不成?再加上姨妈倾家荡产的下了大血本,本朝又有‘以钱赎命’的旧例,所以他能逃出一条命来倒也不奇怪。”
凤姐和平儿两人把东西收拾好,打成包袱,递了过去。贾琏接了过来,就往外走,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说道:“我这次去,少说三五天,多则十天半个月估计就能回来,你们在家不用担心。”
目送着贾琏离开,平儿忍不住对凤姐说道:“奶奶,二爷这次去,应该没什么事吧?”跟着抱怨道:“姨太太也真是的,这家里又不是没有人可以差使,怎么偏偏找到二爷头上来了呢?”
凤姐叹了一口气说道:“哪里有人可以差使?姨妈若是真有人可以差使,又怎么会找到二爷?你想想看,姨妈家在京里能依靠的只有我叔叔家和咱们家。可是叔叔不在京中,叔叔和婶婶膝下没有男丁,我哥哥又在老家。这事又不是能由仆人打理的,所以能帮着她出面处理相关事宜的男丁就只有咱们家了,可是宝玉不是这里面的货,除了二爷之外,哪里还有其他人选。”
苦笑了一下,凤姐在炕边上坐下,说道:“二爷此去,衣食住行方面倒是不用担心,但是曾经的侯门公子,帮着姨妈处理产业,想必奚落嘲讽一定会遇到不少。姨妈也真是的,既然当初为了救薛家大哥哥,不顾忌自己寡妇身份,不肯守在家里,抛头露面,四处求人请托人情。如今薛家大哥哥既然已经救出来了,她既然想带着薛家大妹子跟着一起去西北,显然也不把自己当做什么深闺妇人了,既然和外面的平民百姓一样,这处理产业的事就她自己来得了,何必把二爷叫过去,让二爷去看别人的脸色和眼神,受别人的嘲笑呢。”
平儿闻言笑了,说道:“奶奶平日里多么聪明的人,怎么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想不明白了,可见人常说‘关心’则乱,这话还是颇有道理的。姨太太四处送礼,只是弯腰赔笑脸,把东西送出去就行了,但是这处理产业,可是关系到自家的口袋。二爷说姨太太几乎是倾家荡产才把薛家大爷救了出来,想来手头上也没剩多少东西了,而薛家的皇商资格又在薛家大爷的事情一出来就被蠲了去,薛家大爷又被流放到西北那个苦寒之地,姨太太带着宝姑娘又要跟上去,这一路的花销打点想来是少不了的,这个时候,手里的产业能多卖一分一毫也是好的,这事姨太太哪里处理的来,只能请二爷出面了。”
听平儿这么一说,凤姐不由得点了点头,说道:“你说的有道理,我竟没想到这个。”感叹道:“‘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这话原是形容姨妈家的话。姨妈家曾有百万之富,薛家初进京的时候,到咱们府上的情形我至今还记得,那会哪怕咱们府里不入流的粗使婆子都收到过薛家的东西,薛家大哥哥花钱更是大手大脚的,一副混不把钱放在眼里的模样。那会不要说他们家,就是咱们,又哪里会把这点小钱放在眼里?那个时候,谁会想到自家会有这么一天?如今,连一文钱都是好的,所以姨妈为了将产业多卖一点,多争较一点,可是锱铢必较了。”
平儿忽然想到了什么事,扑哧一声笑出了声,说道:“也不知道二太太知不知道这个消息?若是知道薛家大爷不仅逃出一条性命来,而且姨太太更是要变卖了家中的产业带着宝姑娘跟薛家大爷一起去西北,这回二太太的如意算盘可打不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