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南星的视线却盯着远去的杨涟,听了蒋旭问话,冷笑一声道:“看到没,如此一个浑人,怎值得我东林上下来保他?”
蒋旭听后,默然无语,杨涟方才的举动确是凶险了,一点也不冷静,但这倒符合他杨涟的一惯为人,若不是这般急先锋,杨涟又怎会在移宫之时声名鹊起呢。
等杨涟他们的身影从视线中消失后,赵南星才心情愉快的朝众人道:“各位都自归本衙吧,皇上免朝,但是咱们可还是有差事要办的。”说完当先走去。
东林党的人都散了后,那些中立的官员见没什么事,也都三五成群的散了,勋戚们大多是来等着看好戏的,哪想好戏没的演了,便也招他唤你,相约到哪聚上一聚了。
人群散得差不多了,阉党的官员却还没动,一个个大眼瞪小眼的盯着顾秉谦,见状,顾秉谦轻笑一声,抬了抬手:“各位还等什么?皇上不是说了嘛,今儿免朝,都各回本衙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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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午门后,杨涟是越想越不甘心,暗道自己上疏纠弹魏阉一事,现在已是朝臣尽知,若再拖延,肯定会夜长梦多,万一被魏阉蒙骗皇上先下手对付自己,那就悔之晚矣!
不行,无论如何不能等到明日,今天说什么也要把这奏疏递到皇上手中!
但皇上免朝,自己又如何能将奏疏递上去呢?
杨涟左右寻思,突然,脑子里蹦出个念头:莫不如直接去会极门投疏,那里有值班太监,定会把奏疏送进乾清宫!
对,就这么办!想到这里,杨涟立即停下脚步,扭身便往会极门方向而去。
左光斗、李应升他们见状,都愣了一下,追上去问杨涟这是要做什么,待杨涟说要将奏疏从会极门递上去,众人均道不错。因为在大明,通政司掌管内外奏章,外朝有通政司,内宫有会极门,都接受大臣的章奏。每日申时,由会极门投进的实封文书,先送到司礼监文书房,交给有关太监拆看,并草拟批语,然后再送到乾清宫。在此过程中,任何人都不能扣留奏疏,否则论罪处死。
既然走会极门这条路可以将奏疏送到皇上手中,左光斗他们自然不会阻止,一众东林官员们的心气瞬间再次复燃,鼓噪着相拥往会极门而去。唯黄尊素却面无人色的站在那里,望着兴高采烈的言官们,心中满是绝望。因为他想到了杨涟这个计划的一个致命缺陷,那就是走会极门递上去的奏疏虽然肯定会到皇上手中,但在此之前,须由司礼掌印太监或秉笔太监审阅,尔后才能送到乾清宫。而司礼监中可全是魏忠贤的人!
但黄尊素已经拦不住杨涟,无奈之下,只好叹了口气,返身便往自家回,他已预感杨涟必会失败,为免受牵累,只能离京避难了。
…………
会极门的当值太监远远瞧见一大帮官员冲这边而来,吓了一跳,以为出什么事了,待为首的杨涟将奏疏呈上,告诉他要递进宫时,忙不迭答应了。
杨涟倒不以为会出什么岔子,等当值太监将他的奏疏送进去后,当下与左光斗他们相约就在都察院等信,但他万万没有料到,此时的司礼监中,掌印太监王体乾正拿着他那份奏疏和身边的东厂百户袁大海在笑谈。
“还好有你,否则杨涟这奏疏当真是叫咱家措手不及噢。”王体乾笑着将杨涟的奏疏随手扔在桌上。
“杨涟行事不密,活该他咎由自取。”袁大海在一边陪笑道。
“嗯,对了,杨涟这奏疏现在怕是人尽皆知,你知道,这东林党向来喜好煽动百姓,蒙骗无知之人,咱家想,怕现在他那奏疏已在坊间流传。这百姓不知事实真相,人云亦云,难免会跟着起哄,尤其是那帮翰林院、国子监的人,这会怕都在说千岁的闲言碎语,这动静大了,对千岁可是不利。”
袁大海忙道:“公公放心,只有皇上听不到的闲言,却绝没有我们东厂查不到的碎语!属下这就去安排,管保京城之内无人敢有只言片语诽谤千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