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下子张大了眼睛,锄头也停住了。
“怎么啦?”王琼不解地问。
“是五花土。”蔡子安把那些土块捡起来看看说,“古人挖坑造墓的时候,会把坑中各层颜色不同的熟土和生土挖出来。尸体下葬后,再把这些混合土回填到坑里去,就形成了所谓的‘五花土’,一般情况下,即使年代久远了,五花土中的各层泥土也不会发生化合。”
“这么说,这下面有墓葬?”王琼很兴奋,眼睛也发亮了,“那我们打个盗洞试试?”
“嗯。”蔡子安卖力地挖掘起来,口中喃喃自语道:“但我怕唐哥他们会去找绳子追下来,好吧,就挖半个小时,如果没有任何发现就放弃,下次再来。”
一泼一泼的土被扬起,再落下。
蔡子安脚边的坑也越来越深了。
结果,他们很幸运,但地下的遗址却很不幸。因为蔡子安才挖了十来分钟,一米多深,就挖到了一个椭圆形的洞。
“这是什么?”王琼蹲在一边看着。
“这是别人挖的盗洞,说明下面的遗址已经被盗墓贼给光临过了。”蔡子安苦笑了笑。
王琼看了身后的悬崖一眼,不禁感叹道:“看来这道悬崖的确不够高。”
蔡子安小心翼翼地摸进盗洞里去:“我们下去看看再说。”
王琼也紧跟着他,心里的弦绷紧了。
由于盗洞极其狭窄,蔡子安两人都不得不摘下背包,然后才能够勉强地往前走路。但即使这样,他们的胳膊肘还不停地碰在起伏不平的洞壁上,擦得生疼。
走了十来步,他们周围就看不到任何月光了,只有两人头顶的探照灯照射出了两道刺目的光芒来。
“这个遗址是什么年代的?是我们要找的刺客山庄吗?”王琼忍不住问道。
蔡子安摇摇头:“不知道,而且它既然被盗过,里面的青铜器可能都已经被盗墓贼偷光了,但青铜器上的铭文又往往是鉴定遗址的可靠办法。”
王琼听到这里,也不禁遗憾地叹了口气。
这个盗洞并不深,蔡子安两人大概走了三十多米就进入了一个方砖砌成的房间里。
“看来这个遗址不会早过春秋,因为中国直到春秋时代才发明了砖头。”蔡子安回头看了王琼一眼。
房间的角落里有一台石磬,这东西的外形有点像编钟,但和编钟的不同之处在于,编钟的架子上挂的是钟,而石磬的架子上挂的是石头。
蔡子安走上前去,抚摸着石磬上挂着的石头——那些石头有大有小,上面还刻着花纹。
“看,这里有铭文!”王琼突然指着石磬架子的底部说。
蔡子安蹲下身,嘿,还真有四个大篆体的铭文呢。
“是什么字?”王琼的古文显然不怎么样。
“太伯是嗣。”
“不懂,什么意思?”
“就是说,这个遗址的主人,是太伯的后代。”
“还是不懂啊。”王琼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太伯是吴国的第一代君主,姓姬,是商末岐山周部落首领周太王的长子。周太王想要把王位传给小儿子季历,也就是周文王,但这是不符合礼制的,因为当时必须由长子继位。为了让位,太伯就和二弟仲雍逃到了当时还很落后的吴地。”
听了蔡子安的解释,王琼才恍然大悟地点点头:“看来这个遗址是春秋时期的吴国的了。”
蔡子安“嗯”了一声,然后站起来,往房间后面的一条方砖砌成的走廊里走进去,而王琼也紧跟着他。
在头顶探照灯的照耀下,他们可以看见,走廊两侧的墙壁上都布满了红色的画。
画上都是些线条简单的人,手里拿着剑一般的兵器,前后两个人的动作都是连贯的,真像是什么剑法的套路。
蔡子安一边抚摸着画,一边说:“这种红色的颜料很可能是用赤铁矿粉与牛血等东西调合而成的,所以色彩稳定,经久不变。”
“那古人是怎么把颜料涂上去的呢?”王琼忍不住问。
“可能就是用手指蘸着颜料绘制的,也可能是使用毛笔或其他工具涂刷的。”
“毛笔?先秦的时候有毛笔吗?我听人说,毛笔可是秦代名将蒙恬发明的。”
蔡子安摇了摇头:“东汉许慎写的《说文解字》里说‘秦谓之笔,楚谓之聿,吴谓之不律,燕谓之弗’。意思就是,先秦各地对毛笔的称呼不一样,而‘聿’字早在商代就出现了,只是秦始皇统一了毛笔的叫法。”
他认真地把这些画都看了一遍,然后,双目中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