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如此告诉自己,但,似乎除开这具棺材,屋里再没有能藏人的地方了。安心咬了咬唇,壮起胆子蹭到棺材旁边,细细打量起它来。
原本她以为棺材是黑色的,现在仔细一看,才发现它其实是很深的暗红色。她伸出手轻轻的碰了碰棺盖,触感像玉石一般的温润柔和,且透着淡淡的暖意。这东西一定并非凡品,安心这样想到。
借着屋外廊灯的微弱光亮,安心发现,棺材没有盖得很严实,棺盖与棺身之间,有细细的缝隙。凑到缝隙处往里面看,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到。她又侧过脸,把耳朵贴上去听里头的动静。刚开始听的时候似乎什么都听不到,但静下心来细听时,她听见里面传来细微的呼呼的声响,这是——人的呼吸声?
当安心听到这声音,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睛,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她强忍着惧意,又附耳听了一阵子,终于可以肯定了,是真的,棺材里真的有人在呼吸着!
妈妈她,真的在棺材里!为什么?
安心呆愣了一阵子,突然像被刺扎了一下似的蹬蹬蹬跑出了屋子。浸沐在灯光之下,她身上的寒意才消减了些许。站在门口,她心情复杂的望向屋里的暗红色棺木。站了很久,她抬起手握住门把,轻轻的关上了门。
山上的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开始吹刮起来了,呜哇——呜哇——像有人在声嘶力竭的大哭。深山中的古老大屋,居住在此的喜欢躺在棺材里的母亲,还有来此以后遇到的山精鬼怪——安心终于发现,与一般人相比,自己的生活,一点都不平凡。
第二天的晚餐桌上,安心总是用碗遮住脸,偷偷的看妈妈,欲言又止的模样。母亲终于忍不住放下碗筷,说道:“你是不是有话想说?”
安心也放下碗,嘴唇嚅动了几下,道:“那个……不是,啊不,是,我是有话……”
母亲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你到底想说什么?”
安心伸出一个手指在木桌上画着圈圈,低下了脑袋,嗫嚅道:“我想说,其实很多人都是有自己的怪癖的,那不算什么,各人有各人的自由啦!所以,所以,妈妈不管喜欢做什么,只要不是做伤害自己和别人的事,我都是支持的,就、就是这些了……”
母亲静静的看着安心,许久没有开口说话。安心被母亲看得都有点害怕了,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她忍不住抬起头看向母亲,却见母亲的目光中,藏着的是深刻的情感,并没有责备她的意思。见此,她终于松了一口气。
“安心,你偷偷跟着我去四楼了,是吗?”母亲开口说话了,平淡的语气,听不出喜怒。
闻言,安心耷拉着耳朵点了点头。
母亲没有出言怪罪她,而是轻叹了一声道:“那不是妈妈的怪癖,是……为了生存下去,而不得不做的事。”
安心不懂这话,一头雾水的问:“为什么这么说,为了……生存?”
母亲点了点头:“嗯,为了生存。至于原因,以后我会告诉你的。”
尽管内心好奇得要死,安心还是乖乖的不再追问了。母亲又说:“以后可不准再去四楼了,知道了吗?”
“嗯,我知道了。”
第二天上午,安心又是一个人在家。今天天气极好,阳光明媚,清风柔和,送来山野间特有的带着泥土和草木味道的清新空气。站在窗前往外看,山风拂过松林,林上荡漾起一波一波的深绿和浅绿的浪涛,响起了一阵阵沙沙哗哗的松涛声。更远一点的地方,有大片大片的艳丽的红色,那是树叶逐渐转红了的一种树木。再过一段时间的话,红叶会更多更艳。眼中所见,耳边所闻,都是如此的令人心旷神怡。安心站在窗前,被美景所摄得难以移步了。很久之后,她才举步离开。
走到屋子外面呼吸了一阵新鲜空气,晒了一会儿太阳,安心又回到了屋里。她径直去到书房里,在书桌前坐下,垂首看着面前的红色笔记簿。伸出手轻轻的抚摸着陈旧的封皮,触感柔滑清润,竟有些像前日她碰触到的那具棺材的手感。这真是一本神奇的笔记簿,不是吗?她明明看了很多次,却偏偏一个字都没记住。唯一记得的是,这本笔记簿里记载了很多故事,有的恐怖,有的诡异。而更加奇怪的是,虽然根本记不住自己都看了些什么,她却总是忍不住要来看。抬手按亮桌上的棕黄色布艺台灯,安心再一次翻开了面前的古怪笔记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