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合偕瞅了矮个子巡警一眼,把双腿膝盖上还剩有包子的塑料袋放在一边,他的双腿有些发麻,把它们伸直,又开始说:
“父亲是在第二天凌晨醒来的,说什么也不住院治疗,怕花钱,当时我还没拿到化验报告,医生也没说是什么病,但我看到父亲醒了,心里别提多高兴,劝父亲把医生开的吊瓶打完,并给他说要是不打完吊瓶,不是白花钱了嘛……父亲心疼钱,唉声叹气的埋怨我不该把他送医院,说只要喝点糖盐水就好的病,值得如此折腾钱吗……就在打完吊瓶后,化验单也出来了,那个好心的老医生一看,直摇头,给我说‘小伙子,你父亲想吃点什么好吃的,尽量满足他,让他愉快的度完余生。’我一听,心里有个不祥的预感,于是问父亲得的究竟是什么病,那位老医生仍然摇着头说‘这病恐怕已经到了晚期,就算做手术,你父亲也活不了多久,所以我劝你……’医生后面说的话,我一句都听不进去,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要想尽办法的让我父亲多活几年。”
柳根问:“是谁在医院照顾老人家?”
“我妹合欢在医院陪着爹。”贾合偕回答完,又嗒的流下泪珠:“我没能凑够父亲的手术费,反而变成这样,我妹合欢的成绩比我当年还要好,今年中高,以我们乡第一名的中高成绩,考上了县一中,眼看马上要开学了,可因为我,她恐怕不能再上学了……呜呜……”
“你妹妹名叫贾合欢,对吗?”柳根从自己妹妹柳枝那里听到过贾合欢这个名字,他妹妹柳枝也是今年中考,考了乡中学第二名。
“是啊,叫贾合欢。”贾合偕抹了一把眼泪回答。
“你爹要是知道你出这么大的事,会被活活气死在病床上的!”柳根怒目瞪着贾合偕说:“你给我记住,别让你家里人,包括亲朋好友知道你犯罪的事,好好表现,争取尽快出来。”
贾合偕又呜呜的哭,眼泪鼻涕一大把,哽咽着自言自语:“爹,儿子对不起你,儿子不孝……呜呜……”
“别哭了!像个娘们似地!早知会有这个下场,你还抢人!”柳根站起身,心里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你爹叫什么名字?”
“贾庆生。”贾合偕回答。
“还差多少手术费?”柳根又问。
“两千元。”贾合偕回答。
“要是你还想让你爹多活些日子,就别让他知道你干的事,也别让你家里人知道!”说完,朝火车站大楼快步走去。
夏阳已经没再哭,见柳根走了,赶紧小跑着跟了过去。
“柳根,我还等着录口供呢。”姓王的女民警看到柳根回来,从座位上站起身,到饮水机边倒了杯水递给他。
“王姐,情况就是我刚才说的那些,请你按投案自首写材料,这样可以减轻贾合偕的刑期,他确实是迫不得已才走上极端的。”柳根接过女民警递来的水杯说。
夏阳正好也走了进来,给女民警说:“王姐,贾合偕没抢我的包,我要求重新录口供,刚才说的那些,都是我瞎编的,不算数。”
姓王的女民警哭笑不得的说:“你们一个是被抢的,一个是抓住抢劫犯被刺伤的,现在倒好,两人都为抢劫犯贾合偕说起情来了,我在这干了十几年,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稀奇古怪的事嘞!你们以为这是小孩子闹着玩吗?知道作伪证也是犯罪吗?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岂能儿戏!要都像你们这样,这个社会非乱套不可!既然犯罪了,就应该受到严惩!夏阳,你刚才在口供上签了字,按了手印,已经具有了法律效应,是不能更改的。至于柳根说的我可以考虑,把抢劫犯贾合偕当作投案自首来处理,不过,这还得经办案的两个民警同意才行,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
“可是,贾合偕的父亲该怎么办?医院就要把他父亲赶出来了呀!”夏阳焦急的说。
柳根听出姓王女民警同意把贾合偕当作投案自首来处理,算是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于是不冷不热的给夏阳说:“你快回家去,这里没你什么事了。”他似乎被贾合偕说的话给传染,心中也开始仇视起城里人。
“是啊,夏阳,你先回家去,你家里还有爷爷奶奶需要照看呢。”姓王的女民警给夏阳说:“我理解你善良的心,放心,按投案自首主动交还所抢财物来处理的话,贾合偕不会被判太重的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