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生单薄的身子就这么颓然地站在原地,双目已变得猩红不堪。一阵风吹过,扬起他有些凌乱的头发,那些发丝就这么在空中飞舞着,像那浮萍无依无靠,只是在这尘世间不断地挣扎,不,只怕现在连挣扎的力气都失去了!
林静看着眼前这个少年悲愤决绝的背影,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如何开口,他好像给自己设立了一道屏障,坚硬而冷漠,任何人都无法接近。在屏障的那头,是一颗濒临破碎、残破不堪的心。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郑宇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华生,似乎想要通过这种方式看穿他的心思,短短的几个字说起来却显得那么漫长。
“你们,是不会明白的!”华生冷冷开口,语气里充斥着嘲讽与轻蔑。
郑宇牙关紧咬,锐利的眼神几乎要把华生的身体戳穿,不,是把他的伪装戳穿。他大步走向华生,一把揪住他已经被撕扯开的校服衣领,蛮横地将他摔在了不远处的墙上。华生刚想从墙边站稳,又被郑宇按了回去。
“你以为,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最惨吗?!”郑宇没有给华生丝毫反抗的机会,用手臂紧紧地压住他的肩膀,整个人笼罩着一层冰冷的气息。
华生在郑宇的钳制下并没有放弃挣扎,不断地冲击着他牢不可破的封锁。
“对!没错!我他妈就是这个世界上最惨的人!”华生直视着郑宇的眼睛,大声嘶吼着。他似乎已经放弃了挣扎,挣扎有用吗?!这个世界本身就是个牢笼,你以为自己有能力可以打破它,到头来只不过是痴人说梦,还不如趁早放弃吧!
“这么快就放弃了?”郑宇不屑地嗤了华生一眼,这才缓缓地放开了他。
“挣扎有用吗?最后还不是任人宰割!”华生喘了口气,有些颓丧地说道。这竟然是一个十七岁少年说出的话,林静真的不知道这些年来,华生到底遭受了什么,以至于让他有这么悲观的想法。
也许是气一下子没喘上来,再加上刚才还被那群人暴打,华生一个没忍住,大声地咳嗽起来。
“没事吧!”林静连忙跑到华生身边,关切地问道。
华生总算是缓了过来,他抬起有些沉重的头,望向林静,眼里瞬间闪过一丝感激,却又很快地被遮掩过去。
“关你屁事!”华生毫不留情地回应着林静的关心,这种虚情假意,自己才不需要!
“诶?我说你这小子!别人关心你,你怎么也不知道感恩呢!再说,你知道她是谁吗?她可是你爸的徒弟!”时迁在一旁再也看不下去了,朝着华生就是一顿教训。这是什么臭毛病啊!现在的孩子都这么叛逆吗!
华生本来已经稍微平静的神色,在听到时迁的话后,又突然变得狰狞起来。
“不许在我面前提起他!!”华生几近崩溃的样子,让林静实在是很在意。
他?是指师傅吗?那可是他的父亲啊!
“为什么?”林静打算打破砂锅问到底,他们父子之间又有什么解不开的心结呢?
“为什么?!”华生没有回答林静的问题,反而冷笑着反问道。
“不许提,就是,不许提!”华生接着之前的话继续说道,可是这话里却完全没有丝毫解释的成分,似乎只是为了宣告自己的立场。
“你……”林静一时气结,无奈地叹了口气。
“大人才喜欢问为什么,而我却只看摆在眼前的事实!”华生年轻的脸庞闪烁着些许骄傲的光芒,那些早已被世俗吞没了良心的大人们,自己不屑与他们为伍!当然,也包括他!姚雷生!
“事实?好呀,那我倒想听听你口中所谓的事实是什么?”郑宇远远地望着华生,曾几何时,自己也像他那样,坚信自己认为的就是事实,可是到头来,虚无的才是真实的!
“是吗?你居然想听?”华生也回望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刚才他可是狠狠地把自己按在了墙上,现在居然又摆出一副耐心垂听的姿态来,果然大人们都是这么的虚伪吗?!
“我想听!”郑宇的眼神中满是诚恳,没有丝毫居高临下的姿态,他是真的很想倾听眼前这个少年心灵最深处的声音。
华生本以为郑宇只是戏弄他,就也戏谑地回应了他。可是没想到,他居然如此真诚地对自己说“他想听!”,多久了,多久没有人愿意听听自己心里的话了。他不是不想说,只是没人想听。
“我恨他!恨他!恨他!”华生终究是爆发了,他真的忍耐了太久太久了。
“是他!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担起一个父亲应尽的责任!从来没有!”华生痛苦地抱着头蹲下,谴责的话语里更多的是悲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