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滴击碎了油纸伞,画着江南山水的伞面尚未落地,一声爆响,便从八角牌坊上响起。
“嗬——”
许不令身如雄鹰扑兔,从三丈高的大牌坊上一跃而下,双手持铁锏,无坚不摧的黑铁长锏,劈碎了密集雨幕。
这一锏之威,如泰山压顶,似是能碾碎世间万物。
左清秋气势瞬变,衣袍鼓涨,震开了周身雨珠,同样双手持铁锏,自下往上,便是一记大巧不工的猛抡,集全身之力,砸在了许不令的铁锏上。
铛——
双刃相接,声音压过了九霄雷霆。
轰然声势,让正欲交手的厉寒生三人强行顿住,愕然回首,看到了却是一副超乎常识的场景。
无处宣泄的气劲,自左清秋身体传导在了青石街面上。
街面积蓄半指深的雨水,在这惊世骇俗的一记对撞之下,被震的溅起三尺有余。
雨水腾空,被雨水淹没的青石街面,在这一瞬间变成了干地。
青石地砖炸裂,左清秋站立之处,出现两个尺余深的凹坑,龟裂纹路往四方扩散,直至蔓延到街道两侧的房舍檐角。
飞溅至半空的积雨尚未落地,龟裂还在往外扩散。
许不令从牌坊落下,手中凝聚巨力的铁锏,砸在左清秋的铁锏上。
蛮横力道,同样从铁锏传到许不令手中,带着手套的双手,虎口几乎崩裂,继而又传导到了全身。
许不令眼中显出几分错愕,明显感觉到左清秋的力道,比上次再马鬃岭大了很多,大到他还没来得及反应,整个人便从下落之势,被砸的又往上飞腾,后背撞碎了牌坊的屋檐,如同厉寒生上次被偷袭般,直至飞升到街市的半空。
霹雳——
雷光再次划过苍穹,天之下地之上,手持铁锏往上飞腾的白衣身影极为醒目。
而就在电光逝去的一瞬间,原本站在街面的左清秋,已经猛踏地面高高跃起,眨眼越过牌坊,追到了往上腾空的许不令身前。
“破——”
雷霆厉呵,从左清秋口中响起。
寒锋铁锏,扫过瓢泼而下的雨幕,抽向许不令胸口。
惊天动地的声势,完美诠释了什么叫‘雷公锏’。
许不令眼中的错愕尚未散去,手中铁锏已经横举,平放在了身前。
铛——
双锏再次撞击。
能摧毁世间一切名兵的铁锏,在许不令手中,肉眼可见的弯曲些许。
骇人巨力袭来,甚至超过了乌鱼岭那条通天巨蟒。
铁锏瞬间被压的撞击在了许不令衣襟上,白色长袍的后背骤然撕裂,露出脊背上虬结的肌肉群。
许不令整个人在空中被抽出一个直角,如脱膛的白色炮弹,撞在了街边房舍顶端。
轰隆——
屋顶撞入,墙壁撞出,带起满天碎石瓦砾。
许不令摔在隔壁的小街上,直至在地面滑出数丈,才以铁锏插入青石地面,强行稳住身形翻身而起。
左清秋从空中落下,脚尖轻点已经垮塌打扮的房舍屋脊,再次逼向许不令。
许不令后背衣袍粉碎,雨水从脸上滑落,眼神难掩错愕:
“你他娘吃药了?”
这句话即是并非受难以置信的惊呼,而是认真的询问。
许不令本身便是通神之力,力量能压过他的从未见过。
上次马鬃岭,他也曾和左清秋硬碰硬交过手,当时的力量绝没有这么大。
武夫一道,是滴水穿石的硬功夫,短短五个月的时间,左清秋即便天赋再好,可以把技巧拔升数倍,也不可能把肉体力量提升这么多。
唯一能让一个人的力量,在短时间内暴涨的方法,只可能是吃不计代价压榨身体极限的药物。
左清秋大步奔来,额头上的青筋和面色上反常的涨红,也证明了其体内气血流动速度暴涨,绝不是武夫刚起手时该有的状态。
面对许不令的询问,左清秋沉声道:
“是又如何?”
“……”
许不令皱了皱眉,还真没话说。
江湖上生死搏杀,规矩只有‘一个躺着、一个站着’,站着的才有资格说话,躺着的只能和阎王去讲道理。
短短一句对话,两人再次撞到了一起。
左清秋在雨幕中狂奔,所过之处,青石地砖尽数龟裂,势不可挡,如同在房舍间狂奔的庞然巨兽。
许不令身形已经站起,哪怕明知对方耍无赖吃药,也没有避让的意思。
吃药又如何?
潜力可以压榨,但人体终究有极限。
涸泽而渔、杀鸡取卵般的打法,在全盛状态的他之前,又能强撑到几时?
许不令手提铁锏,正面对冲至左清秋面前,飞身而起,身如旋风,拖着铁锏便悍然砸下。
铛——
铛铛——
眨眼三声巨响。
二十八路连环刀,环环相扣,快过狂风急雨。
左清秋前冲的身形被强行拦停,横举铁锏格挡不过三下,气势便浑然一变,化刚为柔。
许不令第四下重击,砸在铁锏上时,没有丝毫着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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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清秋身如风中柳絮,铁锏贴在许不令的铁锏上,如同粘合在一起,随力而动,往左一带,化解了连环刀,继而右肩顺势冲撞而出。
刚猛至极的贴山靠,正中许不令的胸口。
如此近的距离,正面中左清秋一记贴山靠,断几根肋骨都算轻的,当场暴毙也不是不可能。
只是让左清秋意外的是,他见缝插针一记贴山靠,撞在许不令胸口,同样没着力。
许不令施展连环刀,至刚至阳的身形,在被带偏的一瞬间,忽然轻了几分,同样化刚为柔,一刚一柔切换的行云流水,没用丝毫痕迹。
左清秋感觉受力不对,眼神显出些许错愕,但交手时才发觉不对,显然晚了一步。
许不令身形随左清秋肩膀而动,左手顺势贴在了左清秋肩头,往右侧一带,一式标准的太极拳‘白鹤亮翅’,以四两拨千斤之势,便将左清秋给甩了出去。
这次交手,没发出半点声音。
凝聚全身巨力的贴山靠,没碰到任何东西,强大的冲势,加上许不令的推波助澜,使得左清秋化为了飞扑出去的炮弹,撞在了街边的房舍墙壁上,墙壁瞬间垮塌。
许不令干净利落的收手站直,用铁锏挽了个剑花负于背后,左手平举勾了勾:
“吃药能长力气,可长不了脑子。就这想杀我,恐怕不够。”
话语没有回应。
被碎石瓦砾掩埋的左清秋,没有任何阻碍的站起,身形在雨幕中鬼魅游移,眨眼又到了许不令身前。
铛——
双刃再次相接。
巨力之下,许不令退出数步,抬手一锏准备还击,却不曾想抬眼就瞧见,浑身衣袍已经碎裂的左清秋,单手拖着沉重铁锏,旋身如风,当头一锏便悍然砸下。
“给我破!”
二十八路连环刀!
?!
许不令顿时错愕,但手上动作丝毫不慢,没有选择格挡,而是抬手一锏直刺,点在了砸下来的铁锏之上。
咻——
满天雨幕之下,龙鸣骤起。
摧城撼山的鸣啸,响彻整个石龙山。
世上最强的剑式,和世上最强的刀式。
同样至刚至阳,同样无坚不摧,被世上最强的两个人使用,撞在一起会产生什么效果,可能此刀此剑的创始人,都未曾想象过。
叮——
铁锏点在铁锏之上,满天的雨幕,好似在这一瞬间静止。
巨大的冲击力,震碎了兵刃附近的雨珠,形成了一道肉眼可见的水雾圆环。
许不令的袖袍,自袖口开始一点点撕裂,露出下面青筋暴起的左臂。
左清秋右手同样如此,虎口崩裂,手背上显出一道道龟裂的血线。
北齐国师一脉当做传世之宝的两把铁锏,曾在左哲先手中,荡平过世间所有武人,此时此刻撞击在一起,也难以承受彼此蕴含的骇人气劲。
左清秋手中的铁锏,没有丝毫停顿的继续往下劈去,但被点住的地方,却变成了碎块,化为两截。
许不令手中直刺的铁锏,尖头同样碎裂,手柄绑缚的皮绳全部崩断,铁锏化为了一根有棱角的长铁棍,从掌心往后滑去,如果不是黑手套的防护,恐怕能瞬间刮掉掌心的皮肉骨。
一切发生的太快,连交手的两人,都难以看清所有细节。
飞溅的寒铁碎块,钉入了左清秋的胸口。
而砸下的半截铁锏,也落在了许不令的左肩之上,擦出一道半寸伤的伤口,深可见骨。
长街之上,犹如两条龙蟒正面撞在一起!
巨大力道的反噬下,两人同时往后摔去,砸在青石街面上,滑出十余丈远。
街面上半指深的雨水,被两人的身体,擦出两道左右分开的涟漪。
涟漪的正中间,两人交手的地方,被击出手心的铁锏,刺穿街面的石砖,直接陷入了地底,只留下了半截已经碎裂了的锏锋,如同对撞中折断的龙角。
“噗——”
左清秋身体尚未停下,便喷出了一口血水,以左手扣住地面石砖,强行稳住了身形。
许不令在滑行中往后翻身,从地面重新站起,上半身衣袍全成了碎片,左臂肩头血流如注,右臂血红青筋暴起,难以抑制的轻轻颤抖。
虽然看起来狼狈,许不令脸色却全是兴奋与桀骜之色,冷峻双眸盯着倒在地上的左清秋,心跳如擂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