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德桥南岸的居民区内,许不令心满意足地拉着宁玉合的手,走向祝六暂住的院落。
宁玉合走路的姿势稍显别扭,腿还是软的,边走边整理着头发和裙子,确保不会被看出异样。
清幽巷道内,处处是人家的欢声笑语。
祝六住在巷子中段,厉寒生、裴怀等几个打鹰楼管事的,也都住在这里。
许不令拉着宁玉合,走到院子的门口,抬眼看去,正好瞧见满枝和郭山榕两个站在厨房里,帮忙洗着碗。
院子的屋檐下,祝六手上拿着茶碗,认真指点剑法。
宁清夜手持长剑,在院子中间,打着刚刚学了些皮毛的祝家剑。
厉寒生也坐在屋檐下,上次虽说没性命之忧,但身上的伤口是真的,此时还扎着绷带,靠在躺椅上,观摩闺女练剑。
自从石龙山的事儿过后,父女俩的关系稍微缓和了些,清夜虽说没有明面上改口叫‘爹’,但也不在躲着厉寒生,就如同现在这样,自顾自地学习剑法。
厉寒生眼神中的阴郁,如今消散了很多,却没有露出颐养天年时的怡然自得,不知是不是看宁清夜学剑的缘故,现在总是摆出一副很认真的模样,尽量不露出情绪。
但从那双眼睛里,许不令还是能看出厉寒生心底的意思,约莫就是:
这是我闺女?
怎么这么笨?
力从地起,一剑戳出去就是撼山,这么简单的东西,学半个月了……
宁玉合武艺比清夜高不了多少,自是理解不了这种顶尖武人才会有的疑惑,瞧见这温馨的场景,她含笑道:
“清夜还真是刻苦,大中秋的都在练剑,恐怕过两年我就赶不上了。”
话音一出,院子里的两名宗师都有察觉,抬眼望了过来。
宁清夜收起佩剑,转眼看向门口,疑惑道:
“相公,师父,你们怎么来了?”
宁玉合对着祝六、厉寒生弯身一礼,然后道:
“家里准备吃饭了,过来叫你和满枝。”
“哦。”
宁清夜刚在这边吃过,但家里团圆总不能不去,她看向厨房:
“满枝,回家了。”
“好嘞,爹,娘,厉伯父,我先走了。”
“跑慢点,多大的丫头了,还风风火火的。”
“知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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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沉下山峦,璀璨灯火,从千家万户的庭院里亮起。
金陵城歌舞升平,秦淮河畔、玄武湖边,到处都是喜笑嫣然的年轻男女。
文德桥南岸,丫鬟在宅子里来回穿行,把一道道精美菜肴送到正厅。
宽大正厅中灯火通明,以前在楼船上聚餐,因为人数的缘故,所有姑娘都没能同时坐在桌子上,这次为了好好办一次家宴,萧绮特地定做了一张巨大的圆桌,由萧湘儿设计,底部安装滑轮可以转动,几乎占据了半个大厅。
姑娘们亲手准备的精美菜肴,整齐地摆放在大圆桌上,中心则是山水装饰,上有倒流香,让整张桌子看起来,犹如瑶池仙境中的蟠桃宴。
砰砰——
正厅外的花园里,满枝和崔小婉,点燃了烟花,捂着耳朵跑回大厅,躲在萧湘儿和宁清夜的身后。
璀璨烟火冲天而起,照亮了整个金陵城。
小黑和阿黄,可能是被烟花吸引,跑过去就想叼起烟花,吓得陈思凝一个飞身摁住了两条大狗。
大白鹅被拴在廊柱下面,见状扑腾翅膀‘嘎嘎’乱叫,好似在无情地嘲讽。
随着烟花冉冉升起,许不令扶着陆红鸾,从后宅走了出来。
陆姨作为孕妇,被放在了主位,许不令坐在身侧,招呼媳妇们就坐。
萧绮和萧湘儿,自然而然的就坐在了陆红鸾两侧,萧湘儿还把许不令往外挤开了一位。
崔小婉肯定是和萧湘儿坐一块儿,又把许不令挤开了一位。
剩下的两个大姐姐,宁玉合和钟离玖玖,按照辈分肯定能坐许不令跟前,但两个人是死对头,谁都不愿意对方坐在许不令身边,两人眼神暗中较劲儿片刻,最终还是很有默契的一起坐在了桌子对面,免得大过节的吵架影响气氛。
宁清夜和楚楚,自然坐在师父跟前,而满枝和思凝,顺势就坐在了清夜跟前。
松玉芙本来想着餐桌上的礼节,最后落座,结果等到最后,发现许不令身边还空着,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了。
许不令本就不计较这些,见状拍了拍身边的座椅:
“芙宝,傻站着作甚,过来坐下。”
松玉芙脸儿微红,这才斯斯文文的在许不令身边坐了下来,有点不好意思抬头。
十一个姑娘围着大圆桌坐下,莺声燕语聚香成阵,看起来比满桌的佳肴还要可口。
许不令扫了一眼,发现桌子没坐满,转眼看了看:
“夜莺她们呢?”
正厅侧屋里,几个丫鬟本来在等着吩咐,闻言走了出来。
许不令招了招手:“都过来坐下,躲旁边作甚,家里又没外人。”
夜莺向来率直,闻言轻轻点头,在陈思凝旁边坐了下来。
月奴和巧娥倒是有点犹豫,伺候小姐二十多年,大户人家的规矩都懂,这种场合,按理说她们不能上桌子。
萧湘儿和陆红鸾,早就把两个贴身丫鬟当姐妹看了,萧湘儿勾了勾手:
“让你们过来就过来,傻乎乎的,还等着许不令过去拉你们?”
“谢谢小王爷!”
月奴和巧娥明白这话的意思,能上桌子基本上就算是偏房的身份了,脸儿都有点发红,规规矩矩在圆桌旁坐下。
豆豆扒在门框处,探出头来,偷偷瞄了眼,一副想说话又不敢的样子。
许不令有点好笑:“快过来,等什么呢?”
“哦。”
豆豆脸儿通红,斯斯文文地跑到了月奴跟前坐下。
十五个姑娘就坐,花好月圆、秀色可餐,场景美不胜收。
许不令心里有点飘,自也没忘记帮着他走南闯北的工具鸟,抬手把站在飞檐下赏月的小麻雀叫了过来,拿了一小碟干果放在桌子上,让依依也落座。
陆红鸾坐在主位,摸着肚子扫视许家的众儿媳,打量一圈儿后,又看向许不令:
“令儿,人都到齐了吧?还有没有忘记的?”
祝满枝端端正正地坐在侧面,稍微想了下:
“小十二没来,有点可惜。”
陈思凝含笑道:“满枝够义气,这种时候都没忘记小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