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书记……”严宁从车上窜了下来,陈至亚和雷恪明的脸上俱是泛起了一片红潮。路线是陈至亚确定的,安全指挥也都是陈至亚负总责,当着市委领导的面出了这种状况,他难逃其疚。至于雷恪明就更不用说了,三岔口可是他的地盘,缩在车底死死抵住车轮,不停哀号叫骂着的妇女,他更是熟悉的不能再熟,为什么做出这种极端的行为,他的心里也是清楚的很。所以,一看到严宁下了车,心里不由地慌了神,弱弱地声音,明显有着几分底气不足。
“啊?还有没有王法了……”看到严宁下了车,几名警察明显感到严宁火辣辣的目光压得人抬不起头来,这肚子里也冒了真火,再也顾不上什么文明不文明了。几乎在一瞬间达成了共识,缩小了包围圈,狠狠的将绕着警车上窜下跳的男女抓了个正着,狠狠地压着两个人的肩膀再无反手之力,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直接甩进了警车的后座箱中,粗鲁的动作直让这一男一女骂不绝口。
“**,你带着后面的警车充当前导,引领检查团返回三岔口镇。县长,你跟着一起去继续调度,这里我来处理……”车底下躲着的妇女丝毫不顾同伴被抓的事实,依旧缩在车下叫骂不已。有汽车做遮挡,任凭警察再强壮就是无处着力,一时之间倒拿这妇女一点办法都没有。
不过严宁可没时间在这硬耗着,双江市委领导以及双江所属各县区的领导都在爬着车窗上看热闹,这脸丢的可实在有些大,再抻下去,就是林宪国的面子上都会觉得不好看。所以严宁迅速地向陈至亚和交警大队长**下达了命令,保证拉练继续进行才是正途。至于雷恪明,严宁从头到尾连看都没看他一眼,三岔口作为迎检单位,出现这种不知所谓的情况,他难逃其疚。
“你们两个不用管她,她愿意在里面躺着就躺着,什么时候躺够了,直接拷起来送派出所去……”在**的指挥下,数辆中巴车缓缓的驶离了现场,看着车队离去之后,严宁再一次把目光落到了警车的底下,一名四十余岁的妇女在车底伸出半边脑袋,见警察对她无可奈何,嘴角带着几分得意,这副模样倒把严宁的火气给逼了出来,还真当政府不能把你**了。
“啊,严书记你别走,我家冤啊……”严宁放了狠话,随即就要上车走人,缩在车底的妇女脸色顿时变得凄惨起来,一边哀号着,一边极为迅速地钻出了汽车,顾不上身上的尘土,疯狂的冲着严宁喊起了冤。
“我现在没时间听你说,你冤也好,委屈也好,有困难说困难,有问题说问题,阻拦车队,钻到车子底下撒泼,都不是解决问题的方式,这个责任你们必须承担……”在这个节骨眼上让整个边宁跟着出丑,严宁没有将这个妇女暴打一顿都算是有涵养的了,若再是软弱下去,指不定这几个又要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来。
“雷恪明,到底怎么回事,你这个书记是怎么当的?”雷恪明有如犯了错的小学生一般,拘束的站在严宁的面前。乘车返回三岔口的一路,严宁阴沉着脸,一句话都没说,雷恪明有心想要解释一下,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在这种情况下出了这种事情,把整个边宁的脸都丢尽了,雷恪明不过一个镇党委书记,还真担不起这个责任。
不过,逃避不是解决的办法,这不一进入镇政府,严宁的火气彻底的暴发出来,直吓得雷恪明连大气都不敢出了。但是有一点,雷恪明很清楚,严宁能冲着自己发火,说明问题还有挽回的余地,至少严宁没有打算借此拿下自己的意思。否则,严宁不至于跟自己说这么多废话,更没必要如此急言厉色的训斥,直接免了自己的书记职务岂不是干净痛快,一了百了。
“对不起,书记。拦车的几个人在镇里开了家饭店,也是镇政府的定点接待饭店。今年镇里进行改革试点,免收了统筹款,财政上紧了不少。为了节省开支,我就把这个定点饭店取消了,县里来人都改在了食堂接待,只是这帐面上还有这饭店几万块的欠款……”小心翼翼组织着措词,尽力让自己的讲述避免触及严宁不能接受的底线,欠款的原因是免除了农业税费,使得镇里少了一大块进项。这事儿是这么回事儿,但这话可不好这么说,毕竟税费改革是严宁一力主张的,更得到了三岔口几乎所有老百姓的拥护,这除了使镇里在资金紧了一些外,从哪方面说都是积极地、可取地。同时也正是因为严宁极力推进的,作为严宁的下属,自然得去给领导撑口袋,担责任。
严宁也在乡镇当过镇长,自然知道雷恪明的话说的是什么意思。这镇里欠饭店的饭款、欠水利工程款,欠农民补贴款之类事情多了去了。就拿到饭店吃饭来说,大都是签单挂帐,以后慢慢抻着还。还款的日期大多都是在秋后,或者是在年末分批偿还一批,这在北江叫做拉饥荒,堵窟窿。倒不是各个乡镇不想一次性把钱还清了,实在是镇里的财源枯竭,若是一下子还完了,估计镇政府也该停摆黄摊了。
所以,整个北江的乡镇政府在这一点上出奇的相似,大都克守着秋后算账的原则。但今天这个事情,想来是镇政府既不还钱,又不继续去吃饭,引得这饭店老板的心里有了犹豫,这才追着雷恪明的屁股后面讨要结果,直至搞出这么大的声势,可是当着双江各地主要领导的面狠狠地打了严宁一把脸,这滋味可不好受。
“不论什么原因,这件事情都给县里摸了黑,说明你的工作没有做到家。另外,开展税费改革,免收了农民的统筹款,镇里的财政状况捉襟见肘,也要想办法去解决,总不能没有了钱政府就停摆吧……”严宁的心里也是沉甸甸的,从三岔口反映出来的问题看,少了一大块款项无疑使镇里的财政状况雪上加霜,这对刚刚开始的试点改革无疑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而且,三岔口镇靠着口岸,往来的人员集中,商业还算是发达的,但就是这样的乡镇都无法克服财政上的捉襟见肘,其他偏远的乡镇又该怎么去克服。这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主持一级政府的运转,和主持一个家庭的生活没什么区别,哪哪都需要用钱,这镇里的干部手里没了零花,嘴里没了嚼裹,不怨声载道都是好的,还有什么积极性来推进农业税费改革,说不得就会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上下其手,变着法的对农民进行盘剥。所以说,财政状况紧张是一个大问题,完全归咎于雷恪明的身上,实在是有些不负责任了。
“书记,您批评我吧,是我工作没做到位。不过困难只是暂时的,东海稻米加工厂已经开始了试营业,另外三岔口还招来了两家家俱公司,一家鞋帽厂,一家酱菜厂,一家纸板厂,还有几家企业正在商谈,若是这些企业全部达产达效后,税收少说也能超百万,再加上三岔口现有的商业格局,财政状况一准能够扭转过来……”严宁发了火,雷恪明面如死灰,不敢有任何的反驳。只是严宁将困难转到了财政状况上,无疑在死胡同里又给了他开出一个通口,这个机会若是把握不住,雷恪明可是白活了,当即见缝插针,很是对三岔口的未来前景忽悠了起来,其中有没有水份严宁不清楚,但是雷恪明大搞招商引资,有针对性的延伸对俄出口商品产业链条的策略无疑是正确的,严宁再一次坚定了之前打算将他调入招商局念头。千军易得,一将难求,有了这么一个具有争先意识的领头羊,边宁的招商工作势必会再上一个新台阶。
“市里的领导和各县区的领导都在这里,我没时间听你汇报,回头写一份检查交到县委,要深刻,对群众**的问题,也要尽快解决……”不过几分钟,严宁就结束了与雷恪明的谈话。事情了解清楚就行了,总不至于自己亲自去替雷恪明擦屁股。如果雷恪明连冒出来的苗头都掐不灭,那不是对自己的交待不上心,就是纯属是一个废物,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趁早哪凉快哪去。
“书记,三岔口的商业虽然繁华,但出门在外做生意的人一向节省惯了,基本上不会去大吃大喝,镇里饭店的主要消费群体还是镇政府干部迎来送往的用餐,今天迎春菜馆的老板整出拦车讨钱这一出戏,狠狠地打了老雷的脸,也打了三岔口镇的脸,今后镇里的干部谁还敢再去捧他的场?为了区区万把块钱,就断了自己今后的财路,不值,你说这事是不是有人捣鬼……”去饭店的路上,坐在**的警车里,严宁一言不发,不停地考虑着一会怎么去答复林宪国的盘问。**时不时的观察着严宁的表情,唆唆着牙花子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将心中的猜测说了出来,直让严宁的眉头再一次拧到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