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易,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二十多年来,我也无时不刻不在想念你们母女,但是很多时候,我也是身不由己……”刘鼎锋很郁闷,费尽心力好不容易抓住严宁一个把柄,希望借此把严宁搞臭。结果倒好,这脏水没倒在严宁的身上,屎盆子倒先扣到了自己的头上。严宁的情人陆小易居然是自己的亲生女儿,这可是做梦也想不到的事情。更让刘鼎锋接受不了的是,陆小易处处维护严宁不说,一上来就给自己戴上了薄情寡义的帽子,却不知道自己也有着说不出的苦衷。
然而,陆小易说错了吗?没有,刘鼎锋就是再糊涂,再没有人性也知道,自己亏欠陆小易母女很多,说的严重一点就是抛妻弃女都不为过。生而不养,血肉亲情早被时间冲刷的干干净净,陆小易母女之所以承受痛苦的生活折磨,都与自己有无法推脱的责任。陆小易埋怨自己,痛恨自己,甚至咒骂自己,发泄她二十余年的委屈并没有错。特别是陆小易痛苦流泣中,一句希望都没有了的话语,更上刘鼎锋内心中充满了无限的悔意。
“想念我们?呵呵,刘市长,你的想念我可不敢高攀。我在街头捡烂菜叶的时候你在哪里?我被人欺负辱骂的时候你在哪里?我想上学却交不起学费的时候你在哪里?我妈病倒在街头,人事不醒的时候你又在哪里?就是因为你身不由己吗……”一个未婚的女人,带着孩子饱受世人的白眼和嘲讽,衣食无着,孤苦伶仃。二十年的怨恨一朝爆发出来,陆小易压积的情绪再一次变得激动起来,用事实证明着,刘鼎锋所有的解释都是借口,所有的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不负责任,薄情寡义的帽子把刘鼎锋压的死死的。刘鼎锋几次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无力地低下了头,任凭着陆小易发泄着心中的怨恨和不满。
“妈妈说你心中有沟壑,处事有风骨,为了不耽误你的前途才断了交往。但是,我不知道,你所谓的沟壑,所谓的风骨,所谓的前途,就能让你二十多年连面都不露一个吗?呵呵,其实我都没有必要跟你说这些,从我出生开始就没见过你,你也没有尽到一个丈夫,一个父亲的责任。对于我来说,你就是一个陌生人。若不是你惹到了我,我也不会来见你。至于你说的补偿,还是你自己留着吧,现在日子好了,我和妈妈现在很幸福,若是你一直不出现,估计会更幸福……”看着刘鼎锋满脸的懊悔,陆小易突然间觉得索然无趣,一个只为了前途,没有担待的男人,实在跟沟壑和风骨这两个词搭不上边,再纠缠在过往的经历中,实在没什么意思。而且,羞辱刘鼎锋也不是自己来见他的主要目的。
“今天我来见你的目的,不是跟你叙旧,也不是来跟你攀亲,更不是替严宁来求你高抬贵手。你这点小伎俩在严宁的面前还真不够看,就拿你包里的照片来说吧,自以为做的机密,却不知道严宁早就把路堵的死死的,除了让你自己甩不干净身子以外,起不到一丁点的作用。所以,我劝你还是别自以为是了。我之所以来见你,主要是我心中有愧,不想去面对严宁的妻子和家人,不想离开严宁,远走他乡。在我妈妈病倒在冰冷的屋子里的时候,在我因为几千块的住院费求告无门的时候,在我逼着严宁要以身还债的时候,我就告诉自己要面临的选择。幸运的是,严宁不但是一个好人,更是一个负责任的人……”提起严宁,陆小易尤挂着泪痕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微笑,一抹发自内心肺腹的甜蜜微笑。正如严宁所说的一般,除了不能给自己一个名份,其他的应有尽有。特别是严宁的这份真情,与母亲相比,自己又是多么的幸运,得夫如此,还要奢望什么呢。
“从前的苦日子过多了,所以我很珍惜现在的幸福,也不允许任何人去破坏我的幸福,不论他是不是跟我有血源关系。今天我就说这么多,除了我说的话,你完全可以当我没来过,也可以把我和妈妈当成一个泡沫,轻轻一捅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就这么简单……”威胁也好,警告也罢,从刘鼎锋的沉默无语,扭曲的面孔,悔恨中又充满希望的眼神中,陆小易知道,话既然说到这个份上,无论是从自身来讲,还是从照片来讲,刘鼎锋都不会再以这件事跟严宁掰手腕了,这布局还没展开,就遭遇了滑铁卢,刘鼎锋败的很彻底。
“小易,你住在哪,我想去看看你妈妈。刚才是我太冲动了,说了伤害你的话,但那并不是我内心中的真实想法。我知道,就是有千万个理由,都掩盖不了我对你们母女的亏欠,我是真想求得你们的原谅……”陆小易站起身来既将离去,刘鼎锋也从忏悔的失神中惊醒了过来,伸出去想要阻拦一下的手,在陆小易横眉立目的怒视中讪讪地收了回去,想要挽留一下陆小易,甚至听陆小易叫一声爸爸的想法,瞬间灰飞烟灭,反倒良心上受到的谴责越来越重,心中有私,使得他整个人变得畏惧了起来,所谓的风骨更是荡然无存。
“算了,你还是别去了。时间已经淡化了一切,这其中也包括感情,见了面,反倒让人彼此感伤。况且,我刚才都说了,若不是你影响到了我,而我恰恰又因为血脉的关系不得不来。否则,我们在你的头脑中就是不存在的人,既然不存在,那也就谈不上见面不见面了……”凄惨的一笑,陆小易给出了一个坚决的答案,时间已然冲淡了一切,性情刚烈的陆小易并不希望看到刘鼎锋这种所谓的安慰。也正是在这一刻,陆小易理解了母亲心中的坚持,也正是这种另类的坚持,守住了自己的理想,守住了自己的希望,更让刘鼎锋之流一辈子背负着良心的谴责,一辈子在忏悔中生活。
“呜……”陆小易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望着陆小易纤细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刘鼎锋无力地瘫坐在地上,心痛的感觉一阵阵地上涌,最终难以克制的泪留满面,精神已然到了崩溃的边缘。
“严宁,我见到他了,也让他明白了什么叫做自食其果,我想他不会再拿照片来攻击你了,甚至从今以后见到你都得躲着走,你别再担心了……”走出酒店的陆小易拭去脸上仍残留的泪痕,突然间有了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涌上心头,虽然没能狠狠的扇上他一巴掌,出一下二十五年心中的委屈,但能达到这个结果,总算对母亲,对自己,甚至对严宁都有了一个交待。纠搁在内心中的心结就此打开,陆小易笑了,笑的很灿烂。
“小易,你就胡闹,刚才一飞说你向他要去了刘市长的酒店房间号,我又打电话向阿姨问了情况,本来想拦着你,男人之间的事情自然由男人去解决,不需要你跟着瞎掺和。但是我想他毕竟和你有血源的关系,见一见解开你的心结也好。不过,我想告诉你的是,你的男人没那么容易被人打垮,除非我死,否则任何伤害你们母女的人,都要承担严重的后果……”
陆小易的声音虽然有些低沉,但听得出来情绪还不错,严宁的心算是放了下来。王一飞心细如发,如此大事哪还敢瞒着严宁不报,在接到了陆小易的电话以后,立刻将情况向严宁做了汇报。严宁想了又想,最终按下了阻拦陆小易的念头,虎毒不食子,刘鼎锋既使再没人性,怕也不能伤害陆小易。况且,在酒店这种公共场所,刘鼎锋也不敢使用极端的手段,否则只能是惹火烧身。
“嗯,我知道了,下不为例好吧!你在哪呢,我想你了……”感受到严宁对自己的关怀,性情刚烈的陆小易难得的温柔了起来,小声地向严宁赔起了不是。从内心里讲,严宁确实比他强多了,至少严宁是一个真正的男人,一个有担待的男人,就凭着这份担待,陆小易都坚信,自己就不必担心会走上母亲的凄苦的老路。
“就在小区外面的红日咖啡馆里等你呢,想见我就抓紧时间回来,下午我可要回去了……”早上严宁在省委市委院里跑了一大圈,张令森、马芳河、王阳革拜访了遍。主要的还是跟张令森联系一下感情,同时也带去了凌家的问候。之所以如此降低姿态,目的就是要未雨稠谋,不说一定要得到张令森的支持,至少也要让他知道,团结自己对于巩固他的执政地位有着无法替代的作用。
如此一来,有了省委一二把手的共同支持,刘鼎锋既使泼脏水,也不过是隔靴搔痒,起不了什么大作用,反倒会引起自己的警觉。这不动则矣,动则全力,严宁已然打定主意,要拼尽全力对刘鼎锋发起致命的一击,从此北江再无刘鼎锋立锥之地。只可惜,因为陆小易的插手,这个想法功亏一篑,对此,严宁只能归结于刘鼎锋气数未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