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长,您有什么指示……”下午上班时间一到,张云伟准时地来到了严宁办公室.或许知道了其舅舅王连洲在严宁的面前表现不佳,张云伟的声音变得小心翼翼,态度也更加地恭敬。
“嗯,你先到后勤处把分给综合司的办公室钥匙取回来,然后到楼下等着,一会儿有送货人员会把办公用品送过来,你跟着一下,让他们摆放整齐,安装调试周全了,别忘了把发票也拿回来……”张云伟的到来,打断了严宁的思路,不太情愿地把目光从文件上收了回来,做了一下交待。正如严宁想像的一般,自己初来乍到,人头不熟,不过不要紧,石司长熟就行。而事实证明,只要石司长一句话,多的是单位部门抢着来给严宁送赞助。权力的运用无所不能,价值几十万的办公设备,仅仅一个中午就敲定了下来,而且还是送货上门,服务配套,一切都是那么简单。
“综合司的工作有些杂乱啊……”张云伟一走,严宁又把目光落到了文件上,眉头不知不觉的皱了起来。中午严宁没有回家,在机关食堂胡乱的对付了一口之后,就回到了办公室继续阅读袁依静送过来的文件,眼前的这份新下发的关于设立综合司的文件更是严宁反复研究的,涉及到自己的工作职责,严宁必须做到了如指掌。只有成竹在胸了,才好进一步开展工作。
只是,设立综合司的文件规定跟王连洲的介绍有很多不同的地方。失之毫厘,谬以千里,综合司算是国家信访局和中纪委信访职能延伸到审计署的一个表现,这个说法没有错,综合司的工作主要围绕着重点项目建设的信访问题开展工作,特别是国家重点项目的相关工作进行审计。
但是,只要是国家重点项目必然资金流量巨大,一般情况下项目组都会派出专门的审计小组进行跟踪审计。就像严宁在榆林引进的大荒沟水电站项目,项目总投资五十多亿,后期移民开发投资也有数亿元,不派驻审计小组跟踪推进,显然是不现实的。如此一来,也就意谓着综合司审计监督的对象可不仅仅是项目本身,对审计署内部专业司、下设到各大部委等部门的审计局、审计署驻地方特派员办事处、甚至某一个特定项目审计小组的工作开展都有权力进行监督。
若不是文件明确综合司业务上受审计署领导,审计工作的开展也要由审计长许可这么一条规定,严宁都会以为中央要在审计署这么一个审计监督机构中另建一个超然于物外,处处挑审计署工作毛病的监督管理司。这综合司的权力如此巨大,也难怪宴国安死活不肯放手,最终把自己推了过来。也难怪袁依静一看到自己就心有不甘,一副恨恨的模样,怕是她也没想到,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权力,最终却是偏宜了自己。
当然了,宴国安和袁依静两个明争暗斗仅仅是摆在明面上的力量,综合司上连中纪委和国家信访局,中间平衡审计署各司,下接审计署五十余个派出机构,权力巨大,运用的好了简直就是一把大杀器,不可能不引人觊觎,从董处长针锋相对的情况看,从王连洲缩手缩脚,畏畏诺诺的样子看,说不定审计署内外有多少称得上大员级别的人等着盼着自己出现乱子,栽了跟头,若是有机会混水摸鱼,进而将综合司收入囊中,那算盘才叫打的邦邦作响哩。
不过,严宁是刘老的孙女婿,凌家未来的接班人,近年来开始崛起,无论是发展经济,还是搞政治斗争,严宁都表现的可圈可点,俨然成为了各大势力中小字辈的佼佼者,想不引起人们的关注都不可能。所以,严宁的存在在各大势力中不算什么秘密。而且,有江南派的折戟沉沙,大失颜面的前车之鉴在,各大势力轻易不会再去触碰严宁这个危险人物,毕竟谁也没有把握会比风头渐起的江南派更强,连江南派都没把严宁压制得住,自己也不见得能行。
所以,经过比较分析之后,严宁猜测,董处长敢于对自己针锋相对,不近人情的讲原则应该是得到了某些人的暗示。不过,他的背后站着的不会是什么大人物,充其量也就是个摸不清状况的司级别干部,或许会有些后台,但绝对融不进后台的核心当中,对高层的动向并不清楚,更不知道自己的存在,把这样的对手挖出来拿来祭刀,进而杀鸡骇猴,警告宵小,把其当做自己在审计署的三把火之一绝对是最合适不过的角色。因此,下面要做的事情就变得简单起来,一是拉人,二是收权,第三就是踩人,把那些个不识好歹的小把戏挖出来往死里踩。
“严司长,这是办公厅草拟的调入综合司的初步人选,包括您预留的三个编制人员在内,所有编制都配备齐全了,其中行政编制十七个,九个事业编制,王厅长的意见是请您先过目,若是没有意见再上审计长办公会讨论……”效率的高低在某些方面也代表着能力的大小,或许是严宁雷厉风行的拉赞助举动引起了王连洲的侧目,临近下班时,人事处难得的高效了一回,把综合司调入人选的审批表送了过来。
别看王连洲说的客气,又是请严宁过目,又是征求意见的。不过就是对严宁表示个尊重的意思罢了,严宁既使有意见也决定不了什么,这份名单酝酿了不下一个月,又经历了春节这个专门跑关系的天赐良机,多少见不得的工作早就做完了,又指不定是经过多少次你争我夺,讨价还价才达成的平衡,严宁能分上三个名额,都算是审计署的领导给严宁留面子了。
“呵呵,王处长办事我是放心的,意见什么的就不提了,这份名单就放这吧,我回头看看,也好熟悉一下今后在一起工作的同事,人事处该办手续就去办,我这虚位以待……”迅速地在名单上扫了一眼,连普方、彭凯、林丹、张云伟等人的名字赫然在列,严宁知道这份名单不出意外就是最终确定人选了,除非想把这份名单完全推倒重来,否则改变的可能几乎没有了。
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严宁新近到审计署,少不得有一些信得过的人帮衬着开展工作。彭凯就不说了,从北江省死心塌地跟着自己来了京城,自然是信得过的,虽说所学的专业不对口,但管理内务还是不成问题的。至于连普方可以一用,但绝对不能完全相信,像他这种在机关里打混了半辈子的老油条,骨子时都带着为利是图小人心计,防人之心不可无,严宁多少都得安排个人进行牵制,这个牵制的人就是林丹,严宁大学室友贾玉宝的妻子,审计署下属事业单位研究所农林水办的助理研究员,也算得上是熟悉情况的人。
严宁在京城读的大学,虽然上学时严宁就是一个书呆子个性,不太擅长与人沟通,但相处比较好的师兄师弟,室友同学的数量也不在少数。有很多在京城工作的同学都和严宁有着密切的联系,贾玉宝就是其中的一个,虽然联系的并不紧密,但感情依然真挚。
这位被严宁戏称为宝二爷的大学室友,性格与从前的严宁差不多,书呆子一个,毕业后进了京城生活晚报当文字记者,这几年又升任了编辑,看似挺风光,实际上就是京城小市民的缩影。没人、没钱、没权,妻子窝在审计研究所十年了,仍然没有半点进步。
宝二爷可以风清云淡,自视清高,不计较蝇头小利。但他妻子林丹可不行,眼看着身边的同事都通过各种方法或是进了署机关,或是派到了下设部委的审计局,差一点的也进了派驻外地的特派员工作组,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一年一个台阶,碰到合适的机会立刻调回京城机关,熬年头都能靠个处级,这心里自然是酸酸的。
不过严宁的到来,给了林丹一片光明,主持工作的副司长,在审计署里也是了不得的人物,综合司新立,严宁一句话,把自己调过去应该不是什么问题。于是,捺不住妻子在耳边的摧残,书呆子一般的宝二爷脑子终于也开了窍,开始了他有生以来唯一一次走后门,拉关系。
华夏是一个讲究人情的国度,虽然这种关系网,这种人脉是无形的,是隐藏的,甚至是你不去刻意想的时候都完全察觉不到的,但是在实际上,其中蕴含的庞大能量。宝二爷作为著名学府的毕业生,同学校友不计其数,若真想托托人,给妻子调下工作,就是难一点,也不会是多难的事情。问题是宝二爷的脑子里根本没有这个概念,若不是知道严宁正好主管,怕是他仍然理不出他隐藏在暗处的关系网络,而林丹的到来,也给了严宁更大的腾挪余地,连普方和林丹一明一暗,再加上彭凯有内有外,严宁可以用这三颗棋子将自己的意志贯穿于综合司,进而将综合司完全掌控在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