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死去了的,活着的人,他们此刻又在想些什么呢?
沉香心底轻轻叩问了自己这样几个问题。
她是个聪明的女人,是个漂亮的女人,却也有做蠢事情的时候,她决定留下来的时候,小爱扶额叹道:“天下的路这么多,你为什么非要选最难走的那一条呢?”
沉香按着胸口自问,她是为了什么?为了他亦或是为了她!
黎明将至时,小爱已整装,备轿,出府,直奔宫门而去。
晨风清凉,天色却依然昏暗,归家途中的更夫只一揉眼睛,轻车快马的一队人就已翩然而过,没入了街口转角处。
国大人靠在车内的软垫上闭目养神,琢磨着是不是该换辆更大更宽敞的座驾。
——献给主公的名画奇石一堆,这空间就明显得狭窄了许多,很让人不爽。
就在他第四次伸脚踢到那块湖底捞上来的嶙峋怪石头上时。行进中的马车遽然打了个顿,生生停住了。
他跳了起来,怒冲冲地掀帘子探头。
印入他眼帘的,是一顶小得过于普通,柔得有些凄清的软轿。
于是他的一串叱骂没来得及出口,就生生压了回去——不单如此,一腔怒火甚至都化成了他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一层惊喜复一层怅惘。
每次看到这顶轿子以及它的主人。他都会有这样的感觉。就像看到一朵珍贵绝美的花,惊喜心爱之余,他虽然很想将它折下据为己有。但那花偏生开在他触之不及的高崖上,那种求之而不得的怅惘。
这天底下,到底有没有他攀不上的高崖,折不下的花?
轻笑一声。国大人跃下马车,施施然走近了那顶软轿。
他的步伐很从容。身姿很潇洒,笑容很迷人,几乎挑不出半点瑕疵。眼珠转了一转,他弓身探前。关切地问道:‘江大人这么赶早儿入宫觐见,莫不是宫里出了什么要紧事么?‘
‘多谢大人关心。‘小爱懒懒的打个呵欠,声音波澜不动。平静地答道,‘在其位。总要谋其政不是吗。‘
‘哦?‘国大人含着笑,眉锋一挑,‘是吗?‘
轿中沉默了一下,传出声音道:‘难道大人不是吗?‘
‘哦。‘国大人淡淡地,不动声色。“天子脚下,圣德煌煌,你我合该携手共同进退,激浊扬清,以安民心,方不负朝廷之重托、百姓之期翼!‘
如此肉麻的官腔套话在他口里说来,竟然无比顺溜,很容易让人生出诚惶诚恐、心悦诚服的错觉来。
京城中能把打哈哈打得如此优雅漂亮的人绝对不超过五个,而他必定是其中之一。
可是小爱回答他的既不是惶恐,也不是诚服,而是一个意味深长的鄙视。
国大人被她看得一僵,笑容开始变得有点发苦:‘江大人莫非不信任在下?‘
小爱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他一脸无辜,言辞恳切,即便是铁石之心恐怕都要被他说化。
小爱被说动了没有?
不知道。
小爱起身抱拳道:‘大人一片盛情,江某心领。如无其他赐教,在下告辞了。‘
‘不敢。‘
他投眼阑干外,正看见小轿步出三合楼的大门,走上了熙熙攘攘的长街。
……
风清云淡,闲花照水,一个笔直的背影袖手立在水阁尽头,看着雍廪喂鱼。
虽然脸上蒙着黑巾,那眼神一眼便不会让人认错。
逗弄着几十尾红艳艳的大锦鲤在池中欢然拍打跳跃,雍廪的心情看起来相当的好。
‘兰封那里的事,你做得很好。‘他语有赞赏之意,‘你是个人才,老夫不会看错。‘
‘多谢大人栽培。‘
‘恩,‘雍廪满意地点了点头,又不经意地问了一句,‘听说你和那人颇有惺惺相惜之意,可有此事?‘
夏开一惊,心里泛上一阵寒意,迅速答道:‘大人说笑了。道不同不相为谋,何惜之有。‘
‘我担心你以后下不了手杀他。‘雍廪淡淡地说。
只是担心而已?夏开心中冷笑一声,肃声道:‘他是谁都无所谓,只要阻了大人的路,他就得死!‘
雍廪猛然转头,目光如刀地牢牢盯上了他的眼睛。
片刻的寂静。
雍廪眼睛一眯,岔开了话题:‘那批宝藏的下落,调查得可有进展?‘
夏开回道:‘尚未有眉目。‘
雍廪叹了口气,作凝重状道:‘岁币之事,圣上为之忧心如焚,咱们这些做臣子的,怎可有半分懈怠,可得尽力为主子分忧才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