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薛宸一直听说过鸿雁传书,可是却没有想到,今生今世会有个男人用朝廷专门培养出来传递军情的信鸽给她传书,也只有娄庆云能做出这种暴殄天物的事情来。
用信鸽打通了路之后,薛宸每天固定在傍晚的时候,丫鬟们要么在准备晚膳,要么在整理院子房间,总归是她房里人最少的时候,用鸽子来送一封信,林林杂杂,他仿佛总有话对薛宸说一般,而在他这样喋喋不休的逼问下,薛宸有时也会写一点身边的事情给他看。
就因为有了娄庆云每天和她插科打诨,让薛宸渡过了一段比较开心的时光,每天就盼着躺到床上的时光,一字一句的读着他写给她的信,说的都是一些身边的日常琐事,但娄庆云写的高兴,薛宸看的高兴,有的时候还会把信翻来覆去的读好几遍,然后半夜里想到什么事情可以写在回信里的话,薛宸也会从床上爬起来,坐到书案后头去,然后等信鸽,然后等回信,简单又纯粹。
薛云涛因为是二婚,婚礼仪式办的自然没有第一回那样喧闹了,而事实上,他也并不打算大肆操办,只想把该走的礼走一遍,然后把续弦夫人娶进门。
四月初七那天府里便开宴办酒,这酒是暖酒,专门宴请一些亲近些的亲属。韩钰一家来了,带了娄兆云一家,薛绣自然也带了西府众人来,她们来都是无可厚非的,可是今夜这暖场酒吃的也太冷了些。
有一个卫国公世子,大理寺少卿兼京畿卫副统领的大仙在,这场热火朝天的暖酒如何就能暖起来呢?
薛云涛这个新郎官都很无奈的给这位让了主坐,尽管这位一直推辞,直言只要跟娄兆云等小辈坐在一起就成了,可连薛柯这个大家长都开口请他上座了,他要是再推辞,就也实在太不给老人家面子了,于是只好硬着头皮坐在了主位上,把薛柯,薛云涛父子给挤到了一边,还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在席面上一个劲的对这位大驾光临的世子热情相对,娄庆云满头的黑线,却也只能强颜欢笑和他们交谈,偶尔才能把目光瞥向其他地方,还要不断克制,不能让其他人察觉。
薛宸一整晚也觉得有些恍惚,心里对这家伙的大胆简直无语了,他就不知道什么叫做‘消停’,就算要来,哪怕明天来呢,非要今天赶在这么个节骨眼儿上过来,也不怕让人误解。
突然主桌上的老夫人宁氏开口说道:“对了,原本要来做傧相的图大人明天有事,如今世子来了,岂不是一个现成人选吗?只不知世子肯不肯赏光了?”
娄庆云正在喝酒,一瞬间有些恍惚,没听清楚老夫人说的什么,放下酒杯问道:“老夫人说什么?”
宁氏的话似乎引起了薛家人的共鸣,薛家嫡子续弦,若是能让卫国公世子做傧相的话,那排场可就不是上升一个档次了,薛柯也觉得不错,捋着长须对娄庆云说道:
“这,只要世子肯赏光,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了。说起来,世子与犬子算是隔科同榜,犬子乃辛酉年进士,世子乃壬戌年进士,皆为甲榜,同在国子监,虽隔了几年,却也算有同榜之宜,若是能做犬子傧相,这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隔壁的小辈桌上,传来薛宸难得的失态咳嗽声,薛绣一个劲的给她顺气,纳闷向来稳重的宸姐儿怎会突然喝水喝呛了气,只有薛宸鼻眼观心,不敢将目光落在隔壁主桌之上。
主桌上的气氛有那么一丝微微的尴尬,娄庆云简直后悔今天实在不该来,哪怕是等他们散了席,他再闯一回闺房也比这样在饭桌上尴尬来的要好,好多年没有这种被人逼得说不出话来的感觉,沉吟良久后,才斟酌着吐出:
“这个……其他事我都能答应,哪怕是跑跑腿什么都成,只是这傧相嘛……实在有些……不合适。”他看上的是薛宸,若是成了,就是薛云涛的女婿,这女婿给老丈人做傧相,怎么着都不太合适吧?这不摆明了跟别人说,他和岳父是一辈儿的嘛。
又见桌上气氛尴尬,娄庆云赶忙接着补救道:“不过,我倒是可以推荐一人……永定候世子范文超,他比我虚长两年,又是我的至交好友,对了,他与薛大人和我都算是同榜。”只是他们考过了,范文超落榜了而已,但这个时候,娄庆云只觉得还是让自己先脱身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