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汗巾递给了夏珠,薛宸松了松肩膀的筋骨,只听蝉香回道:“她是公主啊,谁敢拦她,正要碰到她一丁点儿,那都是杀头的大罪,国公和世子都不在家,只能来请少夫人了。”
薛宸已经穿好了外衣,放下头上的方便活动的攥儿,重新挽了个坠马髻,便带着夏珠和苏苑,另沧澜苑的侍卫团往擎苍院走去。
长公主被青阳公主逼得节节败退,青阳公主说话咄咄逼人,不给她留说话的余地,就在她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终于等来了救星。
薛宸走进来的声势颇为浩大,两个丫鬟外加十几个侍卫,侍卫队为首那人,其貌不扬,但孔武健硕,肌肉喷张,看着便不好对付。
青阳公主这是第一次瞧见薛宸,目光在她簸箩似的肚子上看了一眼,便知道了她的身份,她就是卫国公府的嫡长媳,一个幸运的令人发指的女人。
薛宸走到长公主跟前,福了福身子,说道:“母亲,儿媳不知有贵客上门,来晚了,还请母亲见谅。”转过身去,看着青阳公主,落落大方的对她屈膝一礼,继续说道:“见过二姨母。”
青阳公主眉头蹙起:“哼,谁是你二姨母!真是没规矩!连我的封号是什么都不知道吗?”
对长公主,青阳公主尚且敢逼迫,何况是面对薛宸这个黄毛丫头呢,说话自然更是不客气,反正她是公主,这里唯一有资格撵她和碰她的就只有绥阳一人,可是绥阳的性子软的和豆腐似的,遇事就只会哭,让她强硬起来,简直比登天还难。
薛宸从容一笑,说道:“我自然知道二姨母的封号,只不过,想着咱们是一家人,喊姨母显得亲热些,不过姨母既然不喜欢,那我便喊你青阳公主好了。”
“哼。”冷哼一声:“亏你还知道我是谁,那还不快快跪下行礼?”
薛宸又笑了:“礼已经行过了,我敬您是长辈,尊称您一声青阳公主,但是论身份,我也未必就低于您,我是朝廷亲封的一品诰命夫人,若是像奴婢一样给二品的青阳公主行大礼的话,实在是有违祖制和规矩的,请青阳公主见谅。”
因为登基的是长公主的嫡亲弟弟,所以只有长公主是加一品,其他非嫡系公主全都是二品,这是不争的铁例。
青阳公主还从未见过敢当面嘲笑她品级的人,平日里她又不是没见过那些诰命夫人,可她们不管是什么等级,见了她哪个不是恭敬行礼?不看品级,就是看她皇家公主的身份也该如此。
正要和薛宸大吵,却听薛宸云淡风轻的对她又说了一句:“不知公主上门所为何事?若是有事,就请说事,若是没事,那就请回,我的婆母不待见您,想必冰雪聪明的您也看出来了,还是快些说事情,说完了赶紧回去吧,免得待在这里讨人嫌不是?”
“你,你简直放肆!好,我不和你计较这个了!我今日来的目的,已经和她说过了,我来要人,你肚子里怀的是金疙瘩,我儿媳肚子里怀的难道是废铁不成?你赶紧把索娜给我交出来!我……”
薛宸没等她说完,就讲话头接过去,游刃有余的和她说道理:
“公主也真是好笑,什么叫金疙瘩和废铁呀!您就是要埋汰自己儿媳也不是这么个说法,要是您儿媳听见了得多伤心啊?至于索娜女官,我觉得她伺候的非常好,不想将她让给您的儿媳,不好意思,您请回吧,若是觉得咱们国公府仗势欺人,抢了您府上的人,您大可去宫里告我们一本,若是皇上和皇后娘娘判了我们国公府的错,那时候,我定当亲自将人送去公主府,给您赔罪。”
青阳公主真的要气疯了,她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胡搅蛮缠,油盐不进的人,不惧怕她的身份也就罢了,态度还这样嚣张,果真和她的婆母一样,是被男人宠坏了吗?抬起手就想赏薛宸一个巴掌,反正她就算打了她,顶多被皇上训斥两句,可她毕竟是皇上姐姐,再训斥也会有个度,便没想那么多,就要去打薛宸。
没想到薛宸居然不怕,不仅没有闪躲,居然还整个人冲到了青阳公主面前,一手叉着腰,将肚子挺了过来,冷声怒道:
“公主是要打我们国公府的嫡长孙吗?还没有王法了不成?你贵为公主,嚣张跋扈,殴打怀有身孕的一品诰命夫人,我就不信,天下间还没个说理的地方!打呀!他就在我肚子里!有本事你就打!我等着!”
一句国公府的嫡长孙,让青阳公主犹豫了,抬起的手微微颤抖,却始终没有放下,她是有些退缩了,也是有些怕了,不为别的,就因为薛宸的那句话——她怀了国公府的嫡长孙,若她动手打了薛宸,那就算告到皇上面前也没什么,皇上不会为了一个外人将她法办,可是,若她打了薛宸,牵动了国公府的根苗,那可就不是能撇干净的事情了。
低头又看了一眼薛宸挺起的肚子,就算心中再怎么想对着那肚子就是一脚,可理智终究回到了她的身上,今日她上门闹事,其实自己也知道并没有十足的道理,她只是想趁着娄战不在家的时候,来找一找绥阳的晦气,料想绥阳也不敢和她怎么样,只能忍气吞声由着她撒泼,可是她怎么也没想到,绥阳那么绵软的人,居然娶了一个这样凶悍和无所畏惧的儿媳,她今日敢用肚子来威胁她,就是料定了她不敢对她的肚子下手……
青阳公主不得不承认,薛宸的确料对了,她是不敢!她不敢因为这样没有理由的闯入,而真的与国公府闹出不可收拾的大矛盾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