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去探班么?”罗恒秋问他。
“还是别去了。人多嘴杂。”邓廷歌说,“这个剧现在已经宣传得很厉害,到时候万一传出什么新闻,又会被认为是在花式炒作。”
罗恒秋的声音听不出是否有失落。他嗯了一声,又跟邓廷歌多聊了几句,各自道了晚安。
第二天邓廷歌立刻知道罗恒秋所说的是什么事情了。
包嘉树的那个电影项目流产了。流产的直接原因是,包含华天传媒在内的四个投资商集体撤资。
撤资的理由报纸上说得非常清楚:这个电影项目的财务非常混乱,投资商多次提出合理的核对请求都得不到回应。同时电影的男主角本来已经基本确定为一个国际巨星,但投资商们却发现项目根本没有和那位男明星签订合同。觉得自己受骗了的投资商们于是集体撤资,短短一段时间,包嘉树的项目就陷入了流产的困境。
当时邓廷歌正在钟幸的工作室那边听钟幸说他的恋爱烦恼,被手头这张报纸的报道吓了一跳。
“你们做那事儿的时候一般说什么话?还是不说话?”钟幸喋喋不休,“从头做到尾都不说话是不是不太对?”
邓廷歌:“啊?”
钟幸:“应该说点儿话的。可他不说,我说他也不太喜欢听的样子。”
邓廷歌哪里顾得上他这种无聊的事情,一目十行地看报道。钟幸得不到回应,很是郁闷:“你和老罗是我撮合的,你得把我的事情放在心上,帮我解决啊。”
他看到邓廷歌在看娱乐版的报道,也凑过去瞅了两眼。版头上是包嘉树一张微怒的肥脸,满是油光,很不雅观。
“他被老罗骗了。”钟幸轻声道。
四个撤资的投资商中,华天是最后一个撤走的。
包嘉树发现情况不对劲,立刻上门去找罗恒秋。罗恒秋笑眯眯地接待了他,然后告诉他,自己也没有办法。
账目混乱是包嘉树这个项目无法推卸的责任,华天什么都没做,只是在几次会议上稍稍提了几次意见而已。那位签不了约的明星,华天也没有机会接触,只是跟华天有密切生意往来的娱乐集团在听取了罗恒秋的意见之后,重新衡量了一下自己艺人参加这个项目的意义,同时重新审视了一遍这个电影的制片人包嘉树。
包嘉树知道自己是被罗恒秋坑了。
在这个圈子里没有哪个项目的账目是不混乱的,大家都心知肚明,没有谁会那么频繁地要求看帐。重要的是,那些混乱的部分投资商也是默认的:暗地里塞给政府机构的、吃饭喝酒找小姐的、用于给回扣的……这些都是“正常的”支出,最后账面能圆回来就行。
真正导致这个项目流产的原因是巨星的中途退出。
但这件事包嘉树也无话可说。在前期的接触中,他们已经走到了商谈合约的这一步,因此在碰头会上就循例跟投资商们通了气。他没有想到,那位巨星的公司突然说不拍了,而就在他接到这个消息的一小时之后,三个投资商同时提出撤资。
他放低姿态到华天这边恳求,想要一个解释。
三个投资商都是华天和罗恒秋拉过来的。包嘉树是确确实实没有想到,有人真的会跟钱过不去。
罗恒秋说我也不能左右他们的想法,对吧。做生意嘛,起起落落,你以后有了好项目我们还是会合作,对吧。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做什么事情都要规规矩矩地来,对吧。
包嘉树气得在办公室里破口大骂,还把那张茶几给砸了。
邓廷歌一惊:“那茶几我很喜欢的!”
钟幸也义愤填膺:“我也很喜欢!”
砸了茶几也无济于事,待保洁大妈扫完那些玻璃渣渣,华天也撤资了。
项目的钱一下少了百分之六十,最具有号召力的男主角也不见了,项目根本进行不下去。包嘉树研究了合同,发现这四个混帐投资商撤走是撤走了,但一分钱的违约金都不用给:因为过错方是包嘉树这边。
“气得要跳楼噢。”钟幸没什么同情心地说,“老罗为了这件事,忙了整整一年,从玉兰奖之后开始,整一年。”
他告诉邓廷歌,这个套子布得很艰难,但它又完全的合情合理,没有任何不妥的地方。
钟幸看着邓廷歌:“我说的比报道详细吧?怎样,你有什么想法?能听我说我的烦恼了吗!”
邓廷歌:“……茶几,我舍不得那张茶几。”
他想念罗恒秋了。
当然也想念那张光滑的、完美的、宽大的、洁净的茶几。重点是十分稳固:人就算躺上去,再做些什么激烈动作,感觉它也不会散。